她自己都陌生的她。

陌生得她為這樣的自己感到害怕。

黃清若記不得自己咬了梁京白多長時間。

記不得她如何鬆口的。

記不得梁京白如何處理他的傷口的。

記不得她如何睡過去的。

更記不得,梁京白什麼時候離開的。

只知道梁京白那麼一搞,黃清若都沒有洗漱,就這樣帶著眼角沒有乾涸的眼淚,睡到了天亮。

她睜開眼的時候,人有點恍惚,比那天發完脾氣睡醒之後,還要有種做夢的錯覺。

而黃清若爬起來,透過各種蛛絲馬跡確認,她沒有做夢。

牙齒還殘留咬過樑京白手腕之後的痠疼,就是口腔裡的血被清理過。

另外,黃清若又感到,身體似乎變輕了不少。

詭異的變輕。

她站在白蓮造型的香爐前,盯著香爐裡燃香過後的灰燼。

頃刻,她猛地將香爐和那些剩餘的燃香,丟進垃圾桶。

她往那個應該屬於梁京白的陌生號碼發了一條質問的簡訊:【你帶來的香究竟幹什麼用的?】

思來想去,黃清若將疑點落在香上面。

連續兩次,皆在燃香之後,她的情緒變得莫名其妙、變得不受控。

橫豎它一定不是和藥一樣起到助興的作用。

燃香必然存在貓膩。

梁京白沒有回答她,他只是叮囑她,按時吃藥。

收到他的回覆是在中午博物院的食堂裡。

黃清若又睡遲了。

這回一遲就遲了差不多一個上午,黃清若索性在宿舍裡慢悠悠地收拾好自己,中午直接草食堂吃午飯,再從下午開始工作。

蒙汝菡在食堂裡精準地找到了她,關心黃清若的身體狀況。

黃清若今天的眼睛腫得有些明顯。這也是黃清若在宿舍裡慢悠悠收拾自己的原因。

她平時沒有化妝的習慣,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化妝品修飾自己的眼睛做遮擋,能做的僅僅是敷一會兒眼睛。

作用沒有特別大,消腫不多。

黃清若最後還是沒有請假。

倒並非她喜歡上班。

而是她閒不住。

為了個腫起來的眼睛而待在宿舍裡,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

索性還是來了。

現在蒙汝菡的關心,雖然很委婉,但黃清若也清楚是因為自己腫起來的眼睛引起了蒙汝菡的注意。.q.

黃清若信口胡謅:「昨晚睡覺前,喝水喝多了。」

一記起昨晚自己竟然哭成那樣,黃清若就感到厭煩。

尤其還被梁京白全程目睹。

梁京白心裡指不定如何譏嘲她。

蒙汝菡問她眼睛有沒有不舒服,不舒服的話有眼藥水可以給她用。

黃清若今天的眼睛確實有點幹。以前沒哭過,沒經驗,所以黃清若並不清楚是不是昨晚眼淚流得太多,才眼睛發乾的。

既然蒙汝菡提出來了,黃清若便接受眼藥水,試一試。

滴過眼藥水之後,眼睛確實舒服許多。

蒙汝菡讓黃清若不用還她,直接拿去用:「我正好新買的,沒有用過,師姐不介意的話就收下。我自己還有舊的小半瓶沒用完。」

黃清若沒有跟她客氣,接受了蒙汝菡的好意。

下午在文保所,黃清若抽空去跟管理員要了鑰匙,進入之前沒能帶梁沅西進去的收藏室,找到以前從觀音像的暗格裡發現的那些殘片。

黃清若只是看了幾眼,並未將殘

片取出來。

傍晚臨近下班時間,梁冕卻尋到黃清若的跟前,詢問黃清若,是不是對殘片感興趣。

暴露出一個問題:她在博物院內的一舉一動,或許全在梁冕的悄悄關注之中。

黃清若表示,自己隨便看看而已。

梁冕則說,過去負責研究殘片的人就只有二叔公,她是二叔公的學生,把這項工作也交由她來繼承、做下去,理所當然。

黃清若拒絕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如此安排了。

殘片便從收藏室,送到了二叔公的工作室裡。

黃清若門兒清,梁冕的意思,如無意外,代表著三叔公的意思。

她翻開之前梁澍替她打聽到的完整的小道訊息之中關於觀音像的傳聞。

傳聞繪聲繪色,非常確信,在此次重啟觀音像的修繕工作中,繼幾十年前發現的暗格,又有了新的發現。

新的發現對尋找到暗格中的寶藏,起到非常大的幫助。

但具體什麼新的發現,小道訊息五花八門,沒有一個確信的指向。

有說觀音像裡直接有寶貝,有說是張藏寶圖,指示著藏寶的地點。

有說藏寶地點是尚未被考古界挖掘的一個墓葬地址。

還有說寶藏早被發現秘密的人私吞了。

後面的黃清若都沒信,只相信應該確實有新的發現。

無論梁京白的態度、梁沅西的態度,抑或梁冕和三叔公的態度,無一不透露出,新發現的存在。

而這個新發現,大機率被二叔公一個人掌握了。

他們才將注意打到她的身上。

可黃清若無論如何回憶,都回憶不起來,二叔公在每個星期與她的視訊通話之中,透露過這方面的資訊。

當然,有可能是她沒仔細聽,忽略了。

畢竟她心底裡其實非常討厭和每個星期和二叔公的通話。

在她看來,那根本不是她每個星期跟家中長輩的固定閒話家常,而是二叔公對她在國外的掌控和監視。

她這隻看似飛得很遠的風箏,在二叔公去世之前,始終被二叔公牢牢地抓著牽制她的風箏線……

目前的形勢是,沒有人相信她手裡沒東西。

黃清若也認清楚了,她不如假裝手裡有東西,她的價值與其被動地由別人榨乾,不如由她自己來榨乾自己。

並且黃清若現在有點興趣,藏在觀音像身體裡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不過她暫時能探究的材料,只有二叔公留下的手記。

黃清若打算以此為出發點。

恰好青花瓷的修復工作接近尾聲了,她能多勻出些時間到觀音像的專案上面。

年後回來的這個長達八天的工作日的結束,日子也差不多迎來正月十五元宵節。

梁家又有一個「燃燈供佛」的傳統習俗。

和大年初一的拜佛一樣,同樣是整個家族一起出席的活動。

正月十五的前一天,即正月十四,傍晚黃清若從文保所下班後,便直奔霖梵寺。

「燃燈供佛」在明天,她提前過去,明早不用早起。

晚上她住哪裡?

自然是梁京白的僧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