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們都沉浸剛剛的那一幕之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有人心有餘悸地回頭看去,為那拖出去的秀女輕輕嘆息:“好端端的,怎就摔出去了呢?”

要不然也不會衝撞了貴人,還沒進宮就被拖了出去,顏面盡失,還會令家族蒙羞,今後想嫁出去就難咯。

進宮的秀女,即便最後沒有被選為后妃,出了宮歸家亦是無上榮耀,能增添一筆嫁人的資本,所以都以被選入宮參選為榮。

但如果是因為犯錯被髮還家中就不一樣了,會被人人唾棄,基本姻緣就斷了。

那蘇姓秀女聞言,眼神閃了閃,悄悄將歪了的鞋子在裙下調正穿好,那是絆人時弄歪的。

那被拖出去的秀女她再認識不過了,那是她的死對頭。

兩人脾氣相當,自小到大互不服對方,皇城門前正是她們兩家別苗頭撞在了一起。

驚恐過後,她的心裡慢慢升起一股隱秘的竊喜。

有驚無險,這一次她徹徹底底贏了對方,往後對方再無翻盤機會,雖然冒險,但實在太值了!

接引太監鬆了口氣,看到秀女還有心思討論,心中的不滿到達了頂點。

他陰冷一笑:“諸位小姐,今兒個入了宮,往後奴才便該叫你們一聲小主,只是這宮裡的規矩同外頭可不同,還望諸位小姐修身修德、謹言慎行才是。”

若不是怕被牽連,他才懶得提醒這群麻煩的蠢貨!

秀女們聽到此話沒有再如先前一樣無視,都安靜下來。

有人嘀咕:“不過一奴才,逞什麼威風。”聲音卻很小,不敢再如之前一般大膽。

接引太監垂下眸中不滿,比了個請的手勢:“諸位小姐,教導嬤嬤已候著,快請吧。”

話畢,快步朝前走去,等也不等,與遇到貴人相比,這些秀女不值一提。

秀女們見狀,狼狽地加快腳步跟上去,再不敢磨蹭。

周玉珍看向旁邊的秀女,帶著些親熱,小聲說:“李姐姐,我們快些走。”

名喚李姐姐的秀女長得柔美秀麗,她微微點頭,儘管與其他人一樣透露著一絲狼狽,但儀態舉止盡皆優美動人。

很快宮道內只剩一地箱籠,主管的太監繼續指揮宮人們動作,不過不再是抬進宮,而是往宮外抬。

此時的秀女們尚未反應過來“所有箱籠不得入宮”那句話的分量。

畢竟一時間發生的事兒太多,她們那時沒怎麼聽清,都沒當回事。

等到後來發現自己的箱籠都沒了後,幾乎所有秀女都要哭了,卻於事無補。

當然,這是後話了。

且說回尉遲恭,宮道上的一幕對他不過是一個小插曲,過了便過了。

他大步疾行,行過一段長長的宮道,到了岔道口時,無意中瞥了眼另一邊的錦繡臺。

他不由慢慢停下腳步。

錦繡臺角落唯一的梨花樹下,有一身著宮外衣裙的女子帶著奴婢安靜地站著。

女子嘴角帶有笑意,垂著眸不知在想什麼。

一陣清風吹來,春末的梨花掛不住梢頭,淺白花瓣紛紛如雨落下,像一副畫一般。

那女子微微抬頭,袖中的手悄悄伸出去,恰好接住一朵落下的梨花,又收回手去,像是無事發生,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未變,站得依舊端莊典雅。

不遠處有三位教導嬤嬤,神情十分肅穆。

面前有宮女在對她們回話,絲毫沒有注意到女子的小動作。

尉遲恭腳程太快,宮道處的訊息還沒有傳遞過來,故而此處一切如常。

他眼神很好,錦繡臺那麼大,明明女子站在最邊上的角落裡,但不知為何,他就是注意到了。

尉遲恭心想,興許是那女子的裝模作樣讓他看得眼疼。

大內總管張德發剛剛趕來,麻溜地行了禮後,小心地順著看去。

看到尉遲恭眼神似乎落在一名秀女身上,遲遲不邁動腳步。

他心思不由轉了幾轉,最後試探性道:“萬歲爺,要不奴才去……”

尉遲恭瞥他一眼,又轉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那女子,隨即輕哼一聲:“裝模作樣!”接著大步離去。

那話不知說的是那秀女,還是罵的張德發。

張德發連忙恭敬地垂下頭去,待尉遲恭走出很遠後,才面帶喜意地招來個小太監,低聲耳語了一番。

小太監聽後遲疑:“張總管,萬歲爺方才瞧著不高興啊。”

這麼做,不會觸怒爺吧?

張德發將拂塵揮打過去,瞪他一眼:“你小子懂什麼,快去。”

萬歲爺沒阻止,那就是預設!

要不是他去會引起諸多猜測,他就親自去了,真是榆木腦袋不可雕也。

看著小太監離開,張德發看了一眼宮道的另一頭,那群秀女已經出現在眼前,個個都帶了絲狼狽。

他微微一笑,年輕真是好啊,就是天真無邪,是該毒打毒打才是。

且說回梨花這頭,一直等到日上中天都無事發生。

她以為自己躲過了引發皇帝不滿的劫,不由有些放鬆。

卻不知重來一世,冥冥中自有註定,還是撞入了某人的眼裡,落了個裝模作樣的“好”印象。

正如梨花所猜測的一樣,原主前一世因帶的箱籠太多耽擱了行程,跟其餘秀女一道被堵得遲了,走在宮道上恰好撞見尉遲恭回來。

接下來的經過,今生和前世幾乎相同。

都有許多箱籠堵住了尉遲恭的道,都有人倒在尉遲恭面前。

所不同的是,前一世那被絆倒的秀女在摔倒時,靠著推了一把躲閃不及的原主站穩了腳跟。

而可憐的原主原本能躲開的,在有心人‘幫助’下,最後卻沒躲開。

她被始料不及地推倒在尉遲恭前,還很不幸沒有那箱衣裙的墊底。

整個人被摔得很慘,手被砂礫磨破了一片,疼得爬起來後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那時的尉遲恭只是冷冷掃了原主一眼,落下個冒失無禮的印象。

最後什麼也沒說就走了,既沒有趕原主出宮去,也沒有說原主醜,算不幸中的萬幸。

春末的天氣不冷不熱,梨花站在梨花樹蔭下甚是愜意,十分安穩。

與宮道上的秀女不同,她過得非常順利,跟知春吃了一頓點心後,便在腦中過了一遍李小姐的資料,分析怎麼比拼,順手押了押比拼的題。

系統並沒有給她提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琢磨著應該會有個契機推動她們比拼。

但她比原主早到,這點變化不知會不會改變後面的事情,於是試著問系統,如果比拼不上,會不會炸死她。

結果系統一如既往的狗,十分高冷地回了一個字:‘會!’

世上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