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書,常人一輩子都看不完,皇子的學業據梨花所知,應當是很繁重的。

但皇帝竟然還能看那麼多書,年紀還不大,這得多妖孽啊,不是個簡單人物!

梨花心想,莫非是個書呆子?

應當不會吧,十幾歲時就憑本事幹倒幾家準岳父,屬少年妖才,哪是書呆子幹得了的事啊。

不過應該是個四體不勤、白面書生樣的人物,平日的時辰都用來工於心計治那些朝臣和看書了,沒功夫鍛鍊,可不就四體不勤麼?

梨花腹誹了一通,感覺這樣的人物可能不太好糊弄,但她又沒法子用武力鎮壓。

哎呀,以後難搞了!

秦嬤嬤見她有些沉默,不知她在想什麼,問道:“教導之事,不知武小主意下如何?”

梨花抬起頭來,雙眼澄亮,不假思索:“小菜一碟,包在我身上!”

忽然反應過來說得太輕巧了,連忙找補:“咳,我是說嬤嬤有請,我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便如登天一般的難事,我也得變成小菜一碟,給嬤嬤辦得漂漂亮亮的!”

去他的風險,去他的低調,去他的靶子,高風險高回報,這活兒她接了!

明日就搞個速成班,開啟雞娃填鴨式教育!

秦嬤嬤失笑:“武小主,真是有趣得緊。”心頭總算放下了塊大石頭。

只是,梨花有些擔憂:“秦嬤嬤,我進去藏書庫,不會對您有妨礙麼?”

知道了裡面書的價值,梨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進的。

秦嬤嬤心頭舒坦又開懷,明明就很心動,卻沒忘記為她顧慮,這秀女心性真沒看錯。

她含笑道:“多謝武小主關心,這點能耐老奴還是有的。老奴相信武小主是個愛書之人,不會損毀了裡頭的書,平日若得空,幫著管庫的宮人打掃打掃,多曬曬書即可。”

一般人她還真不敢,但能用布將書好好包著的人,怎麼會不愛惜書呢,又怎麼會不愛看書呢?

尤其看到梨花進藏書庫的反應,想碰又不敢碰,她鼓勵後,才小心翼翼拿起來看,更證實了她的想法。

梨花高興的答應了。

儘管月黑風高,但今夜良辰美景尤其醉人,真是個有意義的夜晚啊。

雙方都很愉快,兩人又聊了好半晌,秦嬤嬤打算送梨花回去,卻有人尋來,低聲對她說了幾句。

秦嬤嬤眼神微微變化,原是太后找她,但一看梨花,她又為難了。

梨花看出她的顧慮,連忙說自己認得回去的路,不必擔心。

秦嬤嬤還是不太放心,想讓宮人送梨花一程,但宮人身上還有差事,只得細細囑咐了梨花一遍,在梨花再三保證下,才走。

目送秦嬤嬤走後,梨花心曠神怡,很想哼唧一首歌表達自己的愉快心情,但五音不全,只得作罷。

藏書庫位於御花園靠北,離後宮有段距離,這個時辰幾乎看不到宮人走動。

梨花渾身放鬆,腳步比以往歡快了幾分,沒有端著往日的儀態,慢慢溜達回去,遇到石子還習慣性踢一腳,遇到天黑看不清的花花草草也忍不住糟蹋糟蹋。

走著走著,她忽然發覺不對,汗毛豎起,立即抬頭去看。

便見一隻大貓在路的前頭,在昏暗宮燈下,神情高冷,也不怕人,一雙寒色眸子閃閃發光,緊緊盯著她。

這隻貓體型比一般的大得多,梨花凝神細看,像有猞猁那般大,卻又是貓的長相,看不出是什麼品種。

同等體型下,貓科動物戰鬥力驚人,像猞猁別看長相萌,乃是中型猛獸中的佼佼者,狼見了都要害怕,有屠狼機器之稱。

梨花渾身緊繃,不敢小覷,展開防禦之姿,緊緊盯回那隻貓。

而那隻大貓盯著梨花看了一會兒,像是有些興趣,卻耳朵一動,忽然回頭看向後方,似是發現了什麼,身形一閃,如一道閃電,迅速消失在了眼前。

梨花大大鬆了口氣,不是她怕這隻貓,而是這隻貓是個麻煩貨。

若這隻貓找茬和她打起來,她打是不打?

不打,貓戰鬥力驚人,而且看那貓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她一個勁兒防禦不是事兒。

打,要打壞了,萬一是哪個金貴人物養的寵物呢,後頭追究起來怎麼辦,秦嬤嬤可是知道她路過附近呢。

只是御花園怎會有這麼只大貓?這不科學啊,太令人費解!

走走走,離開這是非之地,有這隻大貓看著,後宮的老鼠都得嚇破膽兒。

梨花一邊腹誹,一邊不再墨跡,決定抄近道回去。

她和秦嬤嬤溜達來時便觀察過了,這處正常宮道需繞個大彎兒,但有一處小園子,繞著宮道幾乎能觀察清楚,是條捷徑。

小園子中央是個不太一般的亭子,穿過園子能節省一大段路,秦嬤嬤帶她來時不知為何繞了彎兒。

這處小園子裡沒有宮燈,黑乎乎的,只兩頭宮道上昏暗的宮燈帶來點光亮。

梨花埋頭急急朝前走去,一邊走一邊留神背後動靜,路的圖象都在她腦海裡,再黑的天兒也能走對。

她只需注意周遭動靜即可,以防那隻大貓搞背後偷襲。

走出好長一段距離,透過亭子時,梨花忍不住回頭看一眼,轉回時突然一頭撞到前面一堵人牆。

梨花條件反射一個彈跳開,一個側身越過,下意識拉開距離,快速跑到另一頭宮道上。

待確認距離足夠安全應對,她立即轉身看去,便見亭子裡,有個身形高大的黑影立在其中,黑不溜秋的,一瞅就不是正常人。

她心頭大驚,卻讓自己鎮定下來,先聲奪人,大聲訓斥:“大膽狂徒,在此為何?”

尉遲恭滿臉愕然!

這輩子,還頭回有人敢叫他狂徒……

……

話說回來,尉遲恭自召見武定邦後,心情便十分惡劣,在殿中待著煩悶,於是一個人出去走走。

兵部有人竟敢在四年前多事之秋開始渾水摸魚,此事無異於觸碰了他的逆鱗,勢必要嚴查洩憤。

談起四年前,是太后和皇帝極力不願回憶的過往。

京中的大多數人都忘了,尉遲恭還有一個兄長,名為尉遲旭,一母同胞的親兄長。

兄弟二人感情甚好,但他的兄長卻突然薨逝,正是在四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