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梨院西偏殿的人除了知冬,其他人都到齊了,還多出一個老頭,就是少了一個重要的人。

梨花想像往常那樣起身,身體卻一片虛弱無力,整個人虛得慌,一動便出虛汗。

她吃力的動了動,這才感受到有什麼沉沉的壓著她的被子。

梨花朝床尾看去,哦,原來那裡還有隻大貓卷著尾巴趴被子上,此時呼嚕嚕睡得正香,屁股墩擠著她的右腿了。

許是自己那點細微的動靜驚擾了它,大貓迷濛的睜開眼睛瞧了一眼,耳朵一瞬豎起,騰的起身邁動肉爪走過來。

烏雪看到女主子醒了,高興的甩了甩尾巴,正打在知春臉上。

知春撓了撓發癢的臉,揉著眼睛醒來,嘴裡無意識嘟囔:“貓主子,你別動來動去,小心壓著主子的傷腿。”

她一看到梨花,猛然驚喜出聲:“主子,您醒了啊!”

這一聲驚叫,讓沉睡的整座西偏殿瞬間活了過來。

小順子和小怔子同時睜開眼睛看過來,看到梨花醒了紛紛走過來。

幾人圍過去,同時開口:“主子感覺如何?”

梨花衝著三人一貓揚起一個安撫的笑容,大家都在,真好呀。

祁老頭這邊反應慢了一拍,他聽到知春的驚呼聲嚇了一跳,腦袋險些磕到了藥箱。

他嚷嚷道:“大清早吵吵吵個什麼,老夫這把老骨頭容易麼,好幾宿沒睡好了……哎喲,醒了啊!”

看到梨花醒了,剛說自己是一把老骨頭的祁老頭,身子矯健的飛奔過來

他一馬當先擠開圍著梨花的知春、小順子和小怔子三人,打斷主僕間的對話,甚至不怕死的拿手撥開烏雪,嫌棄烏雪擋著他的視線了。

汀梨院的三人一貓同時落於下風。

沒法子,誰讓他是御醫呢,皇帝囑咐過烏雪不可傷人,烏雪只能鬱悶的蹲到一邊。

祁老頭眼神熱切:“武昭儀,你感覺如何?”

一邊問,一邊掀開被子,抓著梨花的手便開始把脈。

知春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忍了忍,又忍了忍,實在忍不住了:“祁大夫,主子大病初癒身子虛,要是著涼怎麼辦?”

她說著從旁邊擠過去,一把將被子又蓋了回去。

祁老頭頓時吹鬍子瞪眼:“你這丫頭專跟老夫作對,另一個丫頭呢,那丫頭老實,你熬藥去,換那丫頭來。”

“奴婢哪說錯了,您是大夫,就該關心病者的身子,不要幹出讓病者更糟糕之事。”

“又死不了,大病都挺過來了,掀個被角怎麼了,未必會著涼,躲開躲開,老夫得先把脈。”

兩人唇槍舌戰了幾句,最終知春敗下陣來。

她不甘不願挪出位置,挪開前和梨花告罪一聲把梨花的手腕拿出被子外,又掖好被角才作罷。

梨花看出了些意思來,知春似乎十分不待見這老頭,但又不得不忍著,因為這老頭正在給她治病,一老一少瞧著挺有趣的。

祁老頭替梨花把脈,一邊望聞切問,一邊繼續問梨花感受如何。

梨花一開口便覺得嗓子乾澀得慌,聲音甚是沙啞。

知春一瞧,當即不樂意了,堅持要先給梨花潤嗓子再問話。

這回祁老頭沒說什麼,他要問的很多,潤潤嗓子也好,知春勉強勝。

待梨花潤完嗓子,祁老頭迫不及待從藥箱中拿出一本脈案記錄。

他問的很詳細,梨花一一回答。

祁老頭聽得連連點頭,他最享受的就是消除大病病灶的那一刻,比治一百一千個無傷大雅的小病有成就感多了。

他表情甚是滿足:“不錯不錯,這回的病差不多好了,身子虛的毛病養養就好,總算輪到看旁的病了。”

他最享受的就是治好大病的那一刻。

梨花一怔,旁的病?她還有別的病,什麼病,她怎麼不知道?

知春等人亦同時發愣,怎麼還看出了別的病來?那幹嘛不一起治?

祁老頭不管眾人反應,他啪的自顧合上脈案,接著從藥箱中拿出另一本脈案,上頭封面斗大的字寫著《將死大症醫錄集》。

接著這老頭極其激動的問梨花:“你從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麼,落了個神魂不定之症,老夫還從未見過這般症疾,快與老夫說說。”

殿中一瞬安靜下來。

眾人看見《將死大症醫錄集》這幾個大字,加上祁老頭激動的神情,一陣心驚肉跳。

這幾天大家大概摸清了祁老頭的脾氣,這老頭專喜治大病,越重的病他越高興,是世上最晦氣的御醫。

此時祁老頭激動的表情,讓他們心頭全部拔涼拔涼。

可是不對啊,知春迅速反應過來,他們主子明明瞧著好多了啊,而且剛這老頭不還說痊癒得很好嗎?

知春覺得這老頭危言聳聽專愛咒她主子,心火不由騰的一下竄得沖天高。

這幾日她急得嘴角冒泡,有一半是這老頭氣的。

她就沒見過這樣的大夫,看人得大病會高興成那樣子,現下她主子好好的呢,這老頭如此過分,竟將她主子寫在晦氣的醫錄集裡,搞得要死了一樣。

知春叉起腰就想罵人,她這座小火山忍到了極限,就要爆發了。

梨花見狀眼明手快阻止了她,知春這才氣呼呼罷休,火山暫且休眠。

梨花有些懵了,她聽妖孽說過這老頭脾氣古怪,不過醫術了得,不會信口開河。

她想問清楚些:“神魂不定之症?那是什麼?”

祁老頭問出的話沒得到答案,十分不耐煩:

“蓋驚輕於悸,悸之病重於驚,驚從外來而動心,悸從內生而動心,神魂不定而驚生,你現下便像神魂不定之症,又非心肝腎之血虛所致,不久前是不是病發過。”

梨花有些吃驚,她先前是昏倒過,且昏倒前十分痛苦,但那是被原主弄的呀。

莫非這老頭知曉些什麼,能通鬼神,知道她是遊魂而來?

梨花眼神微微變化,暗自掩下心驚,思索該如何問才能不著痕跡暴露自己。

她從未對人說過這個秘密,這老頭是蒙的還是真知道?

不等問出口,貼心的知春先一步問了。

知春急切問道:“什麼意思,祁大夫,我主子怎麼了?”

她聽這老頭說得頭頭是道,又聽祁老頭能斷出梨花昏倒過,聽著她主子好像很嚴重,頓時顧不得火山爆發了,神色十分焦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