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裡離開,齊紫霄向著縣衙走去,路上,經過一處文廟,一座巨大的雕像屹立不倒,足有三丈高。

這是青縣曾經誕生的一位大儒,月白色的儒衫,手中拿著一隻毛筆,姿態肆意灑脫,帶著漫卷疏狂的氣息。

具體叫什麼名字齊紫霄不知道,據說很有名,當初行走八方,留下了不少膾炙人口的篇章,大儒之名傳遍四海。

後來老了之後大儒再次回到這裡,隱居下來,教導當地孩童學問知識,百姓感念對方的教導,為這位大儒建立了一個廟宇,立下長生牌位。

現在,文廟已經成為了青縣學堂,每日都有先生在這裡授課。

只是象徵性的收取幾文錢作為學費,梁興從郡城歸來,便是經常在這裡和一些書生教導學生。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

“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孩童稚嫩的讀書聲傳來,讓齊紫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孩童,是一個國家的未來和希望,承載著一代又一代的希望,薪火相傳,他們便是未來照亮前方的一盞燈火。

不由的,齊紫霄腳步一頓,進入了文廟,看到了那位大儒的雕像,一雙眼睛看向前方,眼神深邃無比,似乎蘊含了無盡的星空。

“齊捕頭,真是稀客!”

此時,齊紫霄耳邊響起一道溫和的聲音,他轉頭看去,正是梁興,對方一臉笑意的看著齊紫霄,眼中帶著一抹好奇。

在院子裡,一個又一個的孩童坐在凳子上,拿著面前的書冊朗聲誦讀。

還有兩位先生在學生之中走動,聽著他們的讀書聲。

齊紫霄一笑,“聽到讀書聲,便是忍不住進來看看,畢竟我當年也是在這裡學習過一段時間。”

在他小的時候,叔叔嬸嬸也是將他送到這裡跟著先生學習,讀書,識字。

當然,他沒有學習的天賦,連秀才都沒考上。

最終只能棄文從武,替補了自己父親的職位。

梁興笑了一聲,“我帶齊捕頭到處轉轉可好。”

對普通百姓來說,文廟一般只有學生和先生能進,但是齊紫霄身為衙門捕頭,負責全縣治安,自然有資格進入任何地方。

來到了雕塑面前,齊紫霄站定身軀,此時,他隱約之間感受到雕塑之中蘊含了一股浩然無比的氣息。

只是站在這裡,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腦海都是清醒了許多,思緒也是敏捷起來。

“這是?”

齊紫霄看向梁興,有些驚訝。

“齊捕頭察覺到了吧,其實,這就是當初青縣百姓建立文廟的原因,何為大儒,學問淵博深似海,胸中有丘壑,腹內有乾坤,一言一行可為萬人表率……”

“到了那種層次,文氣浩瀚宛如日月星空,浩然之氣,鎮壓四極八荒,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文氣可以幫助孩童啟蒙,讓他們更加聰慧,所以,大儒誕生越多的地方,他們那裡越是人傑地靈,出現天驕的機率越大,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經常受到大儒文氣滋養……”

梁興解釋道。

齊紫霄聞言,馬上明悟過來,下一刻,他走上前,伸著腦袋向雕塑看去。

梁興:“……”

“齊捕頭,你這是幹嘛?”

齊紫霄聞言,乾笑一聲,“我覺得自己也很年輕,可以繼續吸收一些文氣。”

梁興苦笑一聲,“齊捕頭,大儒文氣一般只對啟蒙的兒童有作用,並且經過百年的消耗,其實已經所剩無幾了。”

“如果青縣沒有大儒出現,估計再有幾十年,文廟將會名存實亡了。”

齊紫霄聞言,遺憾的把頭伸回來,再次看了一眼雕塑,“這位大儒姓甚名誰?”

“我之前讀過縣誌,這位大儒叫做陳秀,字進之,天生聰慧無比,後來師從一位大儒,據說曾經在文聖座下聽講。”

梁興一臉羨慕的說道。

齊紫霄也是感慨不已,大儒雖然一身浩然之氣,但是壽命卻是不長久,比起正常人也就多那麼十幾年。

不過,他馬上有了一個疑問,“那位文聖,一直活著嘛?”

何為文聖,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梁興聞言,笑了起來,“到了那種層次,壽命早就超越了普通人的限制,起碼都可以活上五百年!”

齊紫霄咋舌,五百年,他真不敢想象會是什麼樣子,簡直都可以成為神話了。

“也不知道文聖如果和神靈打起來誰輸誰贏……”

齊紫霄腦海中忽然升起一抹古怪的念頭。

如果被人知道,一定會覺得齊紫霄瘋了,文聖可是天下之師,神靈也不敢輕辱,齊紫霄竟然敢想著兩方打起來。

齊紫霄看著梁興,笑眯眯的開口,“梁公子師從百川書院,應該得到大儒真傳了吧。”

“哈哈,齊捕頭真愛開玩笑,百川書院也僅僅是郡城一座書院而已,不說大齊,即使青州境內,書院都是多如牛毛,怎麼可能都是大儒。”

梁興乾笑一聲,無奈的開口,“不過我的老師距離大儒也就只有一步之遙了,何時可以溝通浩然長河,大儒之境便是瞬息可達!”

齊紫霄點頭,又在這裡轉了一圈,臨走的時候,齊紫霄好奇的問道,“令夫人呢?”

梁興聞言,笑呵呵的開口,“媚兒最近染了風寒,在家修養,我閒不住,便是想著來文廟教一下青縣孩童,發揮一下餘熱。”

“梁公子在書院學了應該也有許久了,浩然之氣養了幾分了?”

齊紫霄笑眯眯的問道。

梁興苦笑一聲,“在下駑鈍,蹉跎了歲月,曾經我也詢問過先生如何養一腔浩然之氣,老師說,浩然之氣,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

齊紫霄聽明白了,想要養成一腔浩然之氣,必須要有正義和道德。

沒有這兩樣,永遠都無法形成一腔浩然之氣。

“那你認為自己是沒有這兩樣嘛?”

齊紫霄看著對方,一臉平靜的問道。

根據他的瞭解,梁興雖然出身富貴,但是不是什麼花花公子,為人古道熱腸,樂善好施,在青縣內受到不少百姓的愛戴。

這種人,按照這個時代的標準,絕對是百裡挑一的好人。

梁興苦笑一聲,沒有說話,似乎也不明白為何始終沒有養成浩然之氣。

“你想沒想過,或許,問題出自身邊人?”

齊紫霄點了一句。

梁興臉色一沉,“齊捕頭,此話休要再說。”

看到對方這個樣子,齊紫霄搖搖頭,不再多說什麼,他也不指望現在便是可以將之說服,這是一個水磨功夫。

從文廟離開,齊紫霄趕到了縣衙,看到了林山,鄭虎等人。

他看到鄭虎,便是詢問昨夜鄒家的事情,鄭虎搖搖頭,“沒有任何動靜,看樣子盜賊似乎短時間內不會再來了。”

“不可能,鄒家是青縣首富,對方既然盯住了鄒家,就不可能輕易放手,今夜鄭哥你繼續盯著,我和林捕頭去查剝皮案,縣令那邊,我親自去說。”

齊紫霄沉聲開口。

張縣令讓他們三日內破盜竊案,但是現在三日過去,還是沒有找到盜賊,他需要給縣令一個解釋。

鄭虎點點頭,表示明白。

林山此時也開口了,“馬婆婆需要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今晚便是可以過去。”

“我總覺得那個馬婆婆有些古怪,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齊紫霄沉聲開口。

林山咧嘴一笑,“放心,我帶著十幾個捕快,我們兩人聯手,即使這個馬婆婆是三品神橋武者,我們也可以殺出一條血路!”

齊紫霄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雖然對方這麼說,但是他還是不怎麼放心。

之後,齊紫霄去面見縣令,陳述了關於盜竊案的事情,得知可能是靈異作祟,縣令被嚇了一跳,讓齊紫霄全權負責此事。

……

黃昏時分,齊紫霄和林山帶著一隊人來到了馬婆婆家裡。

這是一個破舊的院落,門口掛著兩個白色燈籠,院子裡撒著一些紙錢,兩排白色蠟燭延伸到房間內,在房間裡,還擺放著一口黑色的棺材。

看著這些佈置,所有人都是感覺有些發毛。

馬婆婆佝僂著身軀,站在院子裡,一臉平淡的看著齊紫霄和林山。

“馬婆婆,這是?”

林山眼睛一眯,疑惑的問道。

“你們想破案,那就要去詢問那個姑娘的魂魄,人死之後,魂魄入地府冥間,那裡是亡靈的歸途,活人禁忌之地,老婆子唯一可以幫你們的就是溝通陰陽,讓你們進入地府幽冥,找到女子的魂魄,詢問具體的情況……”

馬婆婆聲音沙啞的開口。

“如果你們害怕,可以轉身離開,老婆子不勉強。”

聽到這話,林山臉色難看起來,他們可是活人,活人進入陰間,那不是自己踏上死路嘛。

“呵呵,馬婆婆,既然你這麼說了,想來應該做了一些準備吧,不可能讓我們送死才對。”

齊紫霄笑著開口說道。

馬婆婆看了一眼齊紫霄,渾濁的眼神閃過一抹精光,“這位齊捕頭倒是聰明,沒錯,老婆子是做了一些準備,不過,下地府是一個禁忌,特別是對活人而言,一旦下去,會發生什麼,老婆子也不敢保證,所以,我還是再勸兩位一句,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如果真的下去,很可能便再也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