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往昔的狐朋狗友,周津禹沒什麼不好意思說。

“帶回家了,住過幾夜。”

杜審臉皮肌肉抽搐了下。

他無言再說什麼,仰面倚著,一臉麻木闔了闔眼,一字一句從牙關裡咬出來。

“我告訴你,你摔鍋那天,老子他媽可不救你!”

周津禹不甚在意笑了笑,還很開朗笑了聲。

“放心,我知道輕重,這鍋我端起來了,就不會讓它摔。”

早在胡秀秀跟他那晚起,他就想好了。

不管是衝什麼,衝四夫人也好,衝胡秀秀本人也好,他都會給她一個善尾。

只要她不走,他會一直待她好。

哪怕最壞是以後兩人分道揚鑣。

他會傾盡一切給她補償,哪怕是周家家業也捨得。

他會善待胡秀秀,至於其他的,是他們兩個人商量的事,跟別人無關。

——

江四爺送齊家兄弟倆回江公館,回來時,又繞了趟軍醫院。

夜裡十二點。

軍醫院走廊裡十分冷清,故被病房裡‘嗚嗚’的抽噎聲,襯的跟鬧鬼似的。

汪恆下午一直守在這邊。

見江四爺來,連忙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把午後發生的事兒,原原本本稟匯了一番。

“五爺醒來,發脾氣,但他還虛弱,罵人沒氣力,五夫人跟他在屋裡哭,兩人爭執了半天。”

“再後來,五夫人就出來,讓告訴公館那邊。”

“大帥夫人和三姨太一起過來,也在屋裡說了會兒話,三姨太也哭了會兒,不過後來被夫人給叫走了。”

“大帥沒來,大夫人來過一趟,這之後,五夫人一直獨自守在病房裡,沒人再來過。”

江四爺嗯了聲,已經走到病房門外。

汪恆替他推開門,等人進去了,才又帶上門,守在門口。

李栩月正坐在病床前,端著水果喂江川。

見江四爺進來,她連忙站起身。

“四哥。”

江川蒼白冷清的臉色也緩了緩,“...四哥。”

江四爺走到病床前,淡淡端詳了眼他。

“怎麼樣?”

江川扯唇,“沒事,死不了。”

又說,“我明日能出院,不耽誤公務。”

江四爺,“歇兩日,養好再說。”

他又看了眼李栩月,溫聲跟江川說道:

“這事兒怪你四嫂了。”

江川一愣,忙搖頭:

“沒有,我們倆的事,跟旁人無干...”

江四爺自顧淡聲解釋:

“原不該摻和你們夫妻倆的事,她是被那歌姬口不擇言的話,給氣著了。”

江川愣愣的。

“加上又瞧不得妯娌受氣,把狗牽去弟妹院子裡,本意是怕你過去,因為那歌姬再跟弟妹起爭吵,沒成想那狗直接撲你身上......”

李栩月忙接過話,“是我請四嫂把狗借給我,院子裡的人沒栓好鏈子,叫它們掙脫了...”

她眼眶通紅,愧疚懊悔的又要掉眼淚。

“都怪我,還好五爺沒事。”

江川瞥她一眼,皺了皺眉。

這一整天,自打他睜開眼,就一直聽她伏低做小的懊悔自責。

說實話,看她恢復原先的小心翼翼,伺候自己,江川心裡是暗爽的。

這簡直像打了場勝仗。

但這會兒在四哥面前,她還哭哭啼啼地,他難免也有點不自在和難堪。

於是呵斥李栩月:

“行了,爺命大著,還沒死,哭哭哭,晦氣!”

主要是,當著四哥的面,丟人!

李栩月被訓斥了,也不敢吭聲,垂下眼抿住嘴,吸了吸鼻翼。

江四爺淡淡掃了眼兩人,又說:

“總歸你四嫂也有不對的地方,今日在少帥府招待齊家兄弟,她騰不出空,改日你出院,我帶她去你那兒,給你賠不是。”

讓姰暖給他賠不是?

江川看著江四爺黑滲滲的眼,莫名頭皮一緊,扯著嘴角忙不迭搖頭。

“不不!不用了四哥,小事情,不必興師動眾的...”

“要的。”

“不要!真不用!”

江四爺薄唇微抿,清淡眉目看不出情緒。

江川頭皮緊繃,乾笑了一聲。

“真不用,都是自家人,四嫂也是為我和阿月著想,心意我懂的,這次是意外,怪我們兩個不小心,還給四哥四嫂添麻煩...”

說著想到什麼,連忙快言快語解釋:

“就是我喝多了,半夜自己要翻牆,才不小心撞了狗!真跟四嫂沒關係!”

李栩月低眉順眼掩住帕子,嘴角不禁抽搐了幾下。

江川,“四哥,吃一塹長一智,日後我再也不這麼莽撞,都是我的錯,別怪四嫂。”

“等我出院,我親自帶著阿月,去給四哥四嫂賠不是...”

江四爺定定看了眼他。

半晌,微點下顎。

“既如此,那就這樣。”

目的達到,江四爺片刻沒多留,交代江川好好歇息,就轉身走了。

看他來去匆匆的背影。

病房門關上,江川暗暗舒了口氣。

他再蠢也知道,他四哥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心尖肉,跟別人低頭賠不是?

四哥這哪兒是來看望他的?

分明是來警告他的......

他有種劫後餘生之感,扭頭就黑著臉斥李栩月。

“日後你就是房子著火了,也少給我往少帥府跑!你倒是會挑人!知道我惹不起四嫂是吧?!”

李栩月纖秀柳眉淺蹙,垂著眼‘吧嗒吧嗒’掉眼淚,細聲解釋。

“我不是...”

江川沒好氣,“還說不是?你怎麼不跑孃家,非跑少帥府?!”

“我不是去找四嫂,我去找母親...”

她帶著孩子投奔到少帥府的時候,江大帥和大帥夫人,那時還在少帥府住著呢。

江川依然怒火中燒,“你多大出息?就一門心思告狀?爺是給你生吞活剝了?!”

李栩月抽噎的越發厲害,掩著帕子哽咽道:

“...日後五爺別那樣對我,我是真的很疼,差點就死了!”

江川看她哭,額角緊繃,有根筋突突直跳。

他也知道那晚,是自己禽獸了些,沒人那麼對自己正妻的。

這會兒看她哭的委屈至極,提起來還縮著肩發抖,像是十分畏懼他。

他心底又氣又怒,鬱結又無奈。

“閉嘴!別哭了,哭的老子頭疼!”

李栩月咬住唇,甕聲甕氣小心問詢:

“我,我給您找大夫來?”

“不用!”

“...那”

“你閉嘴,讓爺耳根子清靜清靜!”

“...嗯。”

李栩月唯唯諾諾,小心翼翼看著他,抬腳挪到一旁,輕輕坐到沙發角落裡,離他遠遠的。

她掩著帕子擦淚,眼尾暗自斜了江川一眼。

而後扭過身背對著他,靠在沙發扶手上,闔上眼閉目養神。

病房裡,漸漸安靜下來。

約莫小半刻鐘,江川臉色不好的扭過頭,見她縮在沙發角落裡不動,頓時又沒好氣。

“裝死呢?過來!”

李栩月,“......”

“老子讓你過來!”

李栩月,“......”

看她窩在那兒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

江川,“......”

——

江四爺回到少帥府,已是很晚。

他上樓進屋,卻見姰暖還沒睡。

人正側坐在矮榻上,腿上搭了條薄毯,素手托腮像是在走神。

“等爺呢?”

姰暖回神,側頭看向他。

男人清峻眉目噙著溫和笑意,踱步朝她走過來,修長大手抬手,一顆顆解開軍褂紐扣,坐到榻邊。

視線在她眉眼間流轉了一圈兒,聲線清潤溫語。

“瞧著精神了些,下午睡多了?”

姰暖月眸淺彎,屈膝挪過來,抬手替他褪下軍褂,又替他解襯衣釦子。

“是不困,就等等四爺,順便琢磨點事。”

江四爺下頜微抬起,由著她伺候寬衣,大掌隨意搭在她腰肢上揉握。

“什麼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