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我下次再來。”

陸鳴淵吃完飯之後,揮揮手告別。

楊映嬋站在門口,神色有異,猶豫了許久,還是說道:“小叔,我們還是少見面為好,如今你大哥仍然在獄中,我們這樣,怕是會讓旁人說了閒話。”

陸鳴淵淺淺一笑,輕哼道:“本王堂堂淮安王,還要看這些下人的臉色?”

“心中有惡的人,看什麼都是惡,他們見不得,眼珠子挖了,滾便是!”

楊映嬋微微錯愕,沒想到他的想法如此霸道毒辣。

這時,陸鳴淵湊近了一分,小聲道:“嫂嫂,有我在,宮裡沒人能欺負你。”

說完,意味深長一笑,消失在她的視野之中。

楊映嬋握著他送的那串佛珠,緊緊攥著。

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

但心裡暖乎乎的,卻是真的。

......

陸鳴淵離開後,發現已經有一位撐著竹杖的斗笠中年,在院子裡等著他了。

正是趙宣武。

“師傅?”他詫異叫道。

趙宣武撇撇嘴,不滿的回了一句:“習武之人,切忌倒在女人的肚皮上。這個道理,我得先告訴你。”

“本座見過多少天資絕豔的武夫劍修,個個睥睨四方,走南闖北,未嘗一敗,最後倒在了一個‘情’字上,正所謂心中無女人,拔刀自然神,若想追求極致武道,問鼎中土天下,就必須做到這一點。”

陸鳴淵聞言,笑嘻嘻道:“師傅說笑了,我現在還沒那麼大的志向,問道天下,這個目標離我太遠了,於我而言,能防身,保證自己不死就行。”

趙宣武不禁扶額,對於這個記名弟子,算是真真正正的無話可說了。

“還有,我收的徒弟也不少,從不用‘師傅’如此生分的叫法。”

陸鳴淵想了想道:“那我怎麼叫,趙老頭?老趙,還是酒鬼。”

趙宣武越聽越聽不下去,擺擺手,嘆口氣:“算了,別喊了,喊的都是些什麼,還不如師傅,一個個都入不了耳。我這個人最討厭別人說我年紀大。”

“我上次教你的刀法,練的如何了?若是沒練成,本座再給你施展幾遍。”

“練成了。”

趙宣武原本慵懶的神色一聽到這話,頓時來神了。

“練成了?真的假的。”

他這一招刀法,雖然看著簡單,但卻隱含意境,若是達不到這分心境,是極難學會的。

若是陸鳴淵真能學會,確實算得上是天資聰慧。

當即之下。

為了證明一二,陸鳴淵現場展示起來,拔刀而立,青森幽寒,氣勢頗足,顯然刀法又有幾分長進,身子巍然不動,如同萬年勁松。

下一秒。

身軀一躍,到達一定高度後,整個人向下劈砍。

往下如同流星下墜,氣勢駭然,從上至下,兩道青色刀罡交纏在一起,掀起一道龍捲狂風,向四方席捲。

最後收刀站立,乾淨利落,沒有多餘動作。

威力雖不如趙宣武,但模子確實差不多。

趙宣武看完之後,評價道:“確實學會了,不過才剛剛入門,意境差了一大截,霸道感也差很多,若想對陣大宗師,你這一下就跟紙糊的一樣,不堪一擊,只能嚇嚇宗師高手。”

“不過也急不得,此招最重意境和感悟,我本來也沒指望你能學會,只是想讓你看看這招有多帥,沒想到你還真學會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陸鳴淵聽完有些無語,問道:“所以今天您老人家過來,是打算教其他東西的?”

“不錯。”

趙宣武點頭:“今天我打算傳你兩門至高武學,第一門喚為玄武吐納法,是道門高深的吐納之法,習得之後,便可輕鬆控制自己的氣息,只要氣勢在,做到一息更比一息強,便越戰越勇,此法乃是一位故人所授。”

“這位故人很厲害?”陸鳴淵問道。

趙宣武瞥了他一眼:“還行,算是個上三品。”

“這麼厲害?”

陸鳴淵驚訝道。

“一般般!有什麼厲害的,真不如你師傅一根毛。”

趙宣武拍拍胸脯,冷哼一聲,舉起竹杖指了指天空。

“你師傅的刀法那叫一個驚天動地,無雙泣鬼神,一旦握刀,那可不得了,連我自己都害怕!更別說那些個草包練氣士。”

這番話說的,像是小孩子家的吹牛之語。

陸鳴淵不知該信幾分。

只好遞出腰間新的佩刀,以好奇的語氣問:

“讓我見識見識?”

趙宣武卻是搖搖頭:“今日天氣不好,不宜施展,本座出刀很看心情,沒有好酒不出手,沒有好天氣不出手,沒有報酬也不出手。”

“規矩這麼多啊。”

陸鳴淵不由吐槽。

他看了一眼天空,晴空烈日,萬里無雲。

這還不是好天氣啊。

趙宣武聽到這,頓時急了,瞪了他一眼:“高手沒有獨特癖好,那還是高手?”

陸鳴淵敷衍的揮手:“得了師傅,我還是學東西吧,這第二門功法是什麼?”

趙宣武臉色一正,咳咳一聲:“這第二門功法,名為雷獄刀經。”

“源自於我年輕時在洞天偶得的一部殘缺刀經,後來被我完善,已經是最成熟的功法,追求‘刀意歸璞,心神合一’,能斬羅漢金身,能斬鬼神虛體,最適合你這樣入門的傢伙修煉。”

陸鳴淵指了指自己,不敢置信:“我還入門啊。”

趙宣武冷笑道:“刀意都沒修出來,還不入門?”

“好好好。”

陸鳴淵頓時無話可說。

趙宣武見他神色,認真叮囑道:“如今你也算我的記名弟子了,若是日後有機會走出這冷宮,切記本座這一脈的準則,以刀服人,以貌勝敵。”

陸鳴淵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不要臉的準則。

...

之後,趙宣武開始講解玄武吐納法的要義。

吐納根本在於養竅,養竅之本在於煉體,三者相互依存,不可分割。

修行之人,換氣之法尤為關鍵。

高手之間交手,動則瞬息萬變,哪怕只有毫釐的失誤,都會釀成不可挽回的大錯。

所以換氣,就成了人人都必須鑽研的事兒。換氣的時間越快越好,一口氣儲存的越久越好。

很多時候,勝負僅在一息之間。

多家修行體系,爭不出一個最強。

但論換氣養氣,當屬道門集百家之長。

道修講究養氣,擅長煉神。

以精化氣,以氣化神,凝聚出三花,乃是道門修煉到極高層次的必經之路。

玄武吐納法正是汲取了道門養氣的法門,極為玄奧,學成後能不斷疊加自己身上的氣。

陸鳴淵不禁想到了關羽的過五關斬六將,千里走單騎,靠的就是心中的一口氣,越戰越勇。

至於雷獄刀經,則要簡單粗暴的多,威力極大,破壞性極強,十分霸道,催動身體全部潛力,精神意志貫注刀意,一刀劈下,既摧殘自己的身體又摧殘自己的意志,若是刀修掌握不了,沒有開竅穴,根本不能運用自如,甚至會傷害到自己,被打上了弱小修士慎學的標籤。

好在陸鳴淵已經突破到了第五境築爐,竅穴開了大半,這門功法剛好能學。

......

帝京的文昌閣中,一向文運昌盛的閣樓,今日卻人數稀少。

因為大部分人都去拜城隍廟去了,雷池道院的道士仙師一個個很是賣力,奔赴各地,搶救澇災。

在老百姓的眼裡,城隍廟既然能求雨,道士既然能呼風喚雨,那止雨應當不是什麼問題,所以對道廟的祭拜熱衷的很。

陳恪跪在蒲團上,燒了三炷香,頭頂是五位儒家聖人的高大石像,代表了從古至今影響力最大的五位聖人,也是儒廟之中排名最靠前的五位。

“寒生陳恪,懇請聖人庇佑,能讓我有個安穩之地可以讀書。”

拜完之後,他將香火插在了香爐之中。

走出文昌閣,他朝著王家的方向走去。

“在下是來找王大人的,想拜入六皇子麾下一下,我...”

可來到王家宅邸的門口,還沒來得及毛遂自薦,就被門口的僕人拿著掃帚驅趕。

“哪來的書生,走走走,家主不見!”

他被驅趕到巷子盡頭,狼狽的望著遠處闊綽的王家宅邸,深深嘆了口氣。

還是不行嗎。

“你找六皇子做什麼?”

這時,一道女聲從他耳邊響起。

陳恪仰頭一看,一位著青色襦裙的清美女子出現在他面前,他神色呆滯,隨後意識到禮數,連忙一拜:

“書生陳恪見過齊夫子!”

齊暮雪搖搖頭,避開不受此禮:“我已經不是盛京書院的教書先生了,不必如此。”

陳恪又再次補道:“既然如此,陳恪見過齊姑娘。”

他將真實想法說出:“在下投靠六皇子並非真正目的,而是想尋個讀書的機會,聽聞六皇子殿下尚未開府,只能來王家。”

齊暮雪打量了他一眼,不解道:“皇子開府這麼多,你偏偏找六皇子什麼?”

陳恪苦笑一聲:“其他皇子皆是拒絕了陳某。”

齊暮雪自認不是一個袖手旁觀的人,見他如此好學勤學,不禁問道:

“你讀過多少書。”

“萬卷。”

“是竹簡,還是紙質?”

陳恪認真道:“自然是紙質印刷版,竹簡大部分都是原版,價值連城,非書香門第不能擁有。”

“那為何只有三境。”

聞言,齊暮雪更加不解了。

上萬卷書,已經很多了,又不是竹簡。

她的家中,差不多也就這個數量。

“因為某些原因,耽擱了幾年。後來跟隨齊老先生在盛京書院呆了半個月,可惜還是自身學識淺薄,才不配位。”

齊暮雪聽到這話,瞬間想起了父親收留的學子,回憶起來:“你就是父親嘴裡的那個陳氏書生。”

“你讀書是為了什麼?你為什麼想繼續讀書,像平常的學子,應該會去科舉才對。”

陳恪眼裡浮現堅定之色:“讀書自然是為了解惑,書中有很多道理,但在下讀的越多,疑問越多,越發覺得自己學識淺薄,所以只能找更多的書去讀。”

齊暮雪用文眼一看,發現此人身上的文氣雖黯淡無光,但勝在厚實牢固,也算是個可造之材。

同時,此人還有一顆赤子之心。

初心不改。

多少人讀書人,只為一個功名利祿,當官之後,哪裡還記得當初讀書的赤子之心。

齊暮雪思忖片刻道:“你若是真想投入六皇子麾下,或許我可以幫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