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夜,在極地圈經常會出現的一種現象。

日光不會穿透黑暗諸神降下的帷幕,邪惡的雙月永遠在天空中散發出紫青色的光芒,將詛咒播撒向整個世界。

而那在夜空之中舞動扭曲的極光,更是代表了黑暗諸神的狂笑和不屑。他們用最美好的姿態,鍛造出來這世界最恐怖的惡意,用以提醒所有人類應當在這個世界呈現的模樣。

在極夜的時刻,諾斯卡人往往都會躲在房間之中。

他們會在自己的神像前祈禱,會祈求著黑暗諸神對於謙卑的自己有著一些憐憫之心。

永久的夜晚之中更是蔓延出來了無數罪孽與殘忍的暴行,夢魘傳說之中的惡獸橫行霸道,將所有諾斯卡人的希望碾碎。

正是因為在這冰天雪地和病態的世界之中生存,諾斯卡人才會如此的癲狂而又殘酷。他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自己的種群能夠活下來。

就算是要犧牲其他種群,要讓未來變得模糊不清也是一樣。

但是這種現象卻詭異的在這極點的島嶼上消散了。

明明已經到了夜晚,是所有扭曲造物最為興奮的時間,甚至如同波紋一樣的極光都已經在天空中閃耀,但是諾斯卡人卻站在了雪地和山丘上,沒有任何被腐蝕的感覺。

望向天空的雙月和璀璨的極光,那能夠將人類扭曲變異成卵狀物的光芒沒有了那邪惡的魔力。

就好像是一種照明,一種自然現象一樣。

淡綠色的光芒覆蓋在雪原和山丘上,照亮了那些忙碌的諾斯卡人的身影。

他們在冰雪之中手持著無形的道具,憑藉著自身的意念看向了那漆黑色的山丘,然後將大塊的岩石憑空從山脈之中拔了出來。

接受了李昂命令的諾斯卡人正在利用自己完全理解的,有關於古聖實驗室的生產力造物,正在山丘上拉出來一塊塊巨大的岩石,開始逐步在這雪原上矗立。

這些黑色的岩石違反常理的漂浮在半空中,與天空神明鍛造出來的極光交相輝映。

人們在下方利用虛無的生產力,鍛造腦海之中那存在的宏偉奇觀。

一塊塊石頭開始在虛空之中交錯沉浮,隨著巨石的逐漸構築,甚至所有人都感覺到身邊似乎傳來了某些奇妙的,竊竊私語的聲音。

偉大奇觀的構造正在牽動周圍的一切魔法的能源,甚至讓現實和虛幻的帷幕都產生了一絲波動。在虛空之中的惡魔竊竊私語,飽含惡意的視線足夠讓任何毫無防備的普通人發瘋的尖叫。

但是,對於這些正在操縱古聖造物的諾斯卡人來說,惡魔的目光是何其可笑。

他們正在踐行舊日之主的意志,誰也無法阻擋。

“我一開始還以為我死定了,烏弗瑞克。”

帶著狼皮兜帽的男人打了一個響嗝,神色自如的站在了烏弗瑞克的身邊,看著天空漂浮的巨石陣笑呵呵的說道:

“真難以想象到現在連一天都沒有過。早上的時候我們還在為了午飯而犯愁,但是現在我們卻享用了神明的美食,操縱神話的道具來創造奇觀。”

“確實,我甚至以為他想要讓我們吃飽喝足之後成為祭品。”

看著在綠色的極光下震顫著,散發著異樣魔力的巨石,烏弗瑞克感受著腦海之中操縱的本能,在冰原上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這是在過去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在極光到來,雙月並升的情況下,所有的負面情緒和想法都會變成夢魘來侵蝕人的內心。

但是現在呢?

諾斯卡人吃著夢想之中最好的食物,操縱看不見的神力,開始鍛造那在傳說之中的偉大奇觀,甚至在夜月下也不會有絲毫問題。

答案恐怕只有一個了。

“因為他是個神,雖然絕對不是理解人心的神。”

一些碎塊在半空中剝落,難以言喻的紋路開始在懸浮的巨石上閃耀。烏弗瑞克操縱著自己的工具,很是篤定的說道:

“他完全不能理解人心的存在,我是這麼感覺得。他根本無法與我們共鳴。”

“說不定只是他不在乎?”

“他應該在乎,至少他說契約和承諾愛著人類的時候應該不是假的,但我總覺得他的愛似乎有點問題。”

“明明給我們如此大的恩典,你還要這麼說,就是否有些過分了?”

“我當然知道很過分,但是這一切就是莫名其妙。”

看著天空中逐漸剝落表層,烙印出來一道道玄妙紋路的浮空巨石,烏弗瑞克甚至有些咬牙切齒起來。

“如果他真的很愛我們,那至少我們不應該大半夜出來在這裡建造一個莫名其妙的巨石陣。

甚至,該死的,為什麼我們會知道怎麼建造一個巨石陣?為什麼我會知道怎麼利用這些神明的道具去修剪石頭?

我感覺我建造這玩意的手法比摸娘們都習慣。”

“我只希望今天不是夢,烏弗瑞克。要是一個夢,那對我們來說也太殘忍了。”

“這當然不是個夢。沒有誰的夢會這麼吵。”

聆聽著那耳畔傳來的,聲音越發清晰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低語,烏弗瑞克的臉頰抽動了一下,露出有些不滿的表情。

“畢竟為了建造這個巨石陣,我們還要運動一下。”

而在烏弗瑞克話音落下的瞬間,在所有巨石圍繞的雪原中心忽然撕開了一條巨大的裂隙。

那完全不像是自然造物的裂縫之中傳來了讓人膽寒的惡毒氣息,一隻龐大的,甚至足足有數米高的巨大惡魔咒罵著從裂隙中鑽了出來。

他的目光就是硫磺的火焰,他的語音就是惡毒的詛咒。周圍瀰漫著爆裂的陰影。甚至光是足跡踩在了雪原上,那酷烈的殘暴和魔力就將那腳邊的雪原點燃起來。

而這隻巨怪看著周圍的浮石和諾斯卡人,更是震怒的發出了咆哮。

“你們真是不知死活!人類!你們膽敢將周圍的一切魔力鎖定?!你們怎敢如此膽大妄為!”

“我想這倒是與我們沒什麼關係。”

烏弗瑞克摘下了背後的巨劍,看著那咆哮著的巨大惡魔聳了聳肩。

“畢竟我們只是聽命行事,這玩意到底為什麼必須要這麼做,能做成什麼事,我也不知道。

但,你確實是要死的。”

“什麼?你這卑賤的蟲子竟敢——”

從虛空中走出來的龐然陰影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咆哮,烏弗瑞克手中的利劍就瞬間被他丟了出去,眨眼間貫穿了那高大惡魔的顱骨。

那龐大的足有數米高的燃燒惡魔瞬間悶聲不吭的摔在了地面上。

在場的諾斯卡人看著這一幕甚至沒有絲毫意外,依舊建造著那漂浮的巨石陣。

因為兩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他們的建築知識之中,想要鍛造出來這偉大的魔法巨石陣,本身每一個巨石都需要一頭巨大的惡魔來提供操縱的能源。這是必要的建築流程。

第二個原因更加簡單。他們覺得誰都打不過烏弗瑞克。

“有意見的話去找我們老大,惡魔老兄,我也只不過是個幹活的。

不過看樣子你們也只敢找我了。”

踩著惡魔碩大的頭顱,烏弗瑞克緩緩在它的大腦上拔出了巨劍,不鹹不淡的評價道。

而那死亡的惡魔眨眼間化作了一捧陰影,以反自然的形式嚎叫著,捲入到了天空中漂浮的巨石中,轉瞬變成了一團烙印,閃耀著光芒。

“還剩十個。”

將長劍拖到一邊放在了石頭上,烏弗瑞克坐在邊緣,從懷中掏出了自己珍藏的美酒飲了一口,緩緩的舒了一口氣。

“……媽的,還不如在降臨地喝得好。”

沐浴在邪月的光芒下,烏弗瑞克有些憤憤不平的評價到。

而耳畔,則很快再一次的響起了輕柔細碎的絮語聲。

建築又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