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聽到那人的問話,嘻嘻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然後刷刷刷幾刀,在手上那剩下三分之二根黃瓜上一頓切。

然後……

那還是三分之二根黃瓜。

“……怎……怎麼了?”有人有點懵。

“好像……那胡瓜沒甚改變啊……”有人非常懵。

“切,故弄玄虛。”這是有人在冷嘲熱諷——畢竟這麼多人當中,不是誰都想梁掌櫃一樣對蘇青鸞態度非常好。有佩服她的,自然也就有不服的。

冷嘲熱諷的很顯然是屬於後一種。

不過她本身也不在乎——說到底對於鴻福樓來說,她不過是“技術加盟”,雖然鴻福樓生意越紅火她越高興,但是裡面的員工如何,自己不是老闆,樂的不操心。

掃視了一下對面一種狀況外的眾人,蘇青鸞輕咳一聲,說了句特別裝十三的臺詞——

“下面,見證奇蹟的時刻,到了!”

說著一手固定黃瓜的一端,另一之後輕輕一抹,隨著兩邊力氣的微微拉扯,那原本“半根”的黃瓜慢慢鬆散開來,如碧玉化成的淡綠色紗網,攏在潔白的瓷盤上。

“這玩意兒長得有點像咱們雨天穿的蓑衣上面的樣子,所以有個俗名叫‘蓑衣黃……蓑衣胡瓜’。”蘇青鸞解釋道。

梁掌櫃見狀好奇地湊過來伸手去撥弄那黃瓜,卻因為沒有控制好力道,扯斷了一點兒。

這下可把梁掌櫃嚇了一跳,連忙縮回手來。

蘇青鸞“噗嗤”一聲笑出來:“不妨事,斷了就斷了,這玩意只要熟練了,就是很簡單的事情。而且原本這是一道涼拌菜,可以調味之後夾斷了吃的。”

見周圍人都目瞪狗呆地等著她——準確地說是她手裡那盤子黃瓜——她乾脆大方地把盤子遞過去繞場一週,讓好奇的人都看個分明隨即說道:

“這切法不難,不過需要嫻熟的刀工和手腕上的控制,我確定許師傅又這樣的功夫,”她看向許遠威,對方卻不知為什麼把頭別過去了,不過蘇青鸞並沒當回事,繼續說道,“我也有個討巧偷懶的辦法,雖然可以速成,但不建議加以依賴。”

說著她又拿來一根黃瓜,取來一雙筷子墊在黃瓜兩側。

這一次她不是為了“技驚四座”,單純為了講解,於是速度就放慢了汗多,手上切著,嘴邊也是配合著手上的動作開始講解。

“正面的黃瓜就按照平日裡切片的方式切,但是要比尋常切片略厚一點,太薄了容易扯斷,而且做涼拌的時候容易太過入味而失去爽脆的口感。“她朝著放在兩側的筷子比劃了一下,“然而和普通的切片不同,蓑衣黃瓜無論切正面或者反面,都不能切斷。”

“請問蘇娘子,怎樣才能避免切斷呢?”這個問話的就比之前禮貌很多,語氣裡面也帶著更多的讚歎。

“我這兩根筷子就是讓你們避免不小心切斷——不過對於真正能熟練掌握用刀力度的廚師,應該沒有筷子也能做到遊刃有餘。”

這句話倒也不是吹。

上輩子為了讓她練習手感,自己那師傅竟然想出了讓她在灌水氣球上面切文思豆腐的鬼畜訓練方式。

那個時候蘇青鸞是真正的十幾歲,心性還不穩定,每天都是嘴上罵罵咧咧,臉上哭哭啼啼,但是手上還要練習不斷。

不過這麼樣的苦練還是效果顯著,現在的蘇青鸞可以說閉眼睛都能在水氣球上面切豆腐了——雖然現代應該沒有人造橡膠,但是改天給他們來一手徒手切文思豆腐應該也可以。

蘇青鸞漫不經心地想著,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很快就切完一面,將黃瓜轉過來切另一面。

“切這一面的時候注意,下刀的方向要和之前呈四十五度……額”忘記了古人有沒有內角一百八這個說法了,蘇青鸞想了想,琢磨了一個更加形象的說法,“兩次下刀相隔大概有八分之一個正圓那麼大。”

說完,她還伸出手來比劃了一下子:“大概這麼大。”

比劃完,她動作利落地把剩下的黃瓜切完,手一抖,漂亮的蓑衣黃瓜就慢慢鬆散開來,在盤子裡蜿蜒而下。

“不過最後這種蓑衣黃瓜需要一定的刀工,所以如果刀上面功夫不錯的可以用,如果專精面案之類的師傅,就不要輕易嘗試了——畢竟還有兩天就七夕了。”

這麼短的時間內,除非開掛,否則不可能在切菜的手法上有什麼突飛猛進的進步空間。

說的差不多了,蘇青鸞轉身看向梁掌櫃:“大概就是這麼多,他們都記住了,鴻福樓的菜品從賣相上絕對能有一大步提升。”

至於再進一步的食雕和置景,那就不是一朝一夕,隻言片語能說明白了。

更何況,雖然她現在同梁掌櫃關係尚且不錯,但同其他廚師可並非如此。

正所謂,“我朋友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

在不確定這些廚師品行能力到底如何的情況下,蘇青鸞不打算教授什麼太過精美複雜的菜式。

更何況按照她平素觀察,就算是在現代廚師們來看很尋常的事情,對於這時代的人來說也還有的學呢。

蘇青鸞在後廚教擺盤教了能有大半個時辰,等到用餐高峰漸漸上來之後,她也說的嗓子冒煙,而後廚的師傅們也開始漸漸忙得腳不沾地,沒什麼多餘的精力再聽她“授課”了。

梁掌櫃見狀,對蘇青鸞做了個邀請的動作,把她請上了二樓包間,喝口茶休息休息。

蘇青鸞也不客氣,一邊喝著茶,一邊和梁掌櫃聊天。

聊著聊著,蘇青鸞就把自己有心想要賃一間鋪子的想法說了出來。畢竟梁掌櫃交遊廣闊,比自己這個穿越人士有人脈,若是有什麼鋪子出賃的訊息也許可以告知一二。

她餘光見梁掌櫃端著茶盞的手臂僵在半空,揶揄道:“怎麼?梁掌櫃覺得有何不妥?”

梁掌櫃苦笑一聲:“賢侄女是開玩笑麼?若是你要開一間酒樓,憑你這一身的本事,梁叔我如何爭得過你啊……”

但是梁掌櫃也明白,自己也不能因為這樣就礙著別人做生意,那樣也太不是東西了。

蘇青鸞看著對方一張胖饅頭臉皺成包子,哈哈大笑道:“梁叔,我只說要賃一間鋪子,何時說過要開酒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