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8前夕

花溪村畢竟只是個小山村，即便是有喜事，也不可能如同那些高門大戶一般光是準備就有個一年半載。

但是民間辦喜事講究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雖然步驟一切從簡，但是必要的卻不能省略。

更何況蘇廣福和楊氏是真心疼愛蘇青鸞這個大女兒，而且因為之前被抱錯的關係，導致這個大女兒從高門大戶的貴女變成了山野村姑，雖然蘇青鸞說過很多次，這樣的生活比起那些深宅大院的枯燥生活更適合她，但是楊氏和蘇廣福還是覺得很內疚。

所以對於大女兒這“人生大事”，自然是覺得馬虎不得。所以別說是楊氏這個當孃的，即便是蘇廣福，也是天天操心蘇青鸞各種傢俱的事情，從設計圖紙到打造，都是他一點兒一點兒親自操辦，唯恐從外面買到了殘次品，或者不符合女兒的心意。

準備婚事就是這樣，越是準備得仔細，花費的時間越長。

蘇青鸞知道這又不是真正的成親，想著差不多意思意思就得了，偏偏自家爹孃一個比一個認真，恨不得把天上仙女織就的仙衣和皇宮內院用的雕花大床都拿過來給她當做嫁妝。

要說這時代的人成親之前，需要先找人說媒，然後去廟裡面或者請一個風水先生算一下兩方的生辰八字合不合，再然後就是過大貼。

這幾步的步驟其實知道的人相對較少，而且在合八字之前，這件婚事隨時都有告吹的可能——畢竟按照這個時代的人迷信的程度，因為八字屬相不合而婚事告吹的，每年都有。

更何況，這也算是給雙方一個緩衝的機會，讓兩方互相暗自考察一下，若是臨時反悔，就用“八字不合”來應付過去，面子裡子都不丟，能夠全了兩家的臉面，所以通常在這一步之前，兩家都會“秘密進行”，不會太聲張。

但是接下來的“過禮”環節就沒這麼簡單了，到了這一步，是男方給女方下聘禮，講究一點的還要請專門的樂隊吹吹打打繞場一週，把過禮的整個隊伍讓十里八鄉的父老們都看見才算數。

當然蘇青鸞已經同沐行之事先商量好了“一切從簡”，因為想想那個場面，她就覺得腳趾扣地了。

不過即便再怎麼從簡，該走的程式還是要走。從蘇家到沐行之家即便是一個人輕裝簡從，也要走一刻鐘還要多，所以這“過禮”的隊伍即便是採取“兩點之間線段最短”的方案直接過去，也走了兩刻鐘還多，前來看熱鬧的人不少。

畢竟這隊伍是從沐行之的院子裡出來的，大家都在猜測，沐先生要娶的是誰家女兒。

等到“過禮”的隊伍魚貫進入蘇家的院門，“沐先生要娶蘇木匠家的大女兒”這個訊息就如同長了沒有形狀的翅膀一樣，瞬間傳遍了整個花溪村，甚至連樂豐鎮上面同蘇家有些交情的人都隱隱聽說，蘇家的大女兒許了人家，要成親了。

原本蘇青鸞想著一切從簡，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要面對一系列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沒想到該來的還是會來，躲也躲不過。

“是那個坐著輪椅的郎君？”柳芸娘抓著蘇青鸞的雙手，眼睛好像是探照燈一樣發亮，“你之前還說沒什麼，現在都要成親了，我說什麼來著！”

蘇青鸞嘴角抽搐：其實吧，在半個月之前，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嫁給沐行之。只可惜這麼扯淡的事情，她就算是說出來，估計也沒有人相信。畢竟在旁人看來，自己就是動不動就往沐行之那邊跑，甚至花溪村還有因為這件事嚼舌頭的長舌婦。

不過蘇青鸞從來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後來又因為蘇青鸞帶著村裡的人一起透過“蘇記”把日子過了起來，大家的日子都好了，所以都惦記蘇青鸞的好，於是更沒有人會在背後嚼舌頭。

甚至隨著蘇青鸞在村子裡“威望”的提高，有人說壞話還會有人主動站出來維護。

不是沒有人酸唧唧抱怨幾句那些村民是“蘇家的狗腿子”，但是卻被人反嗆回去“當蘇家的狗腿子能吃好穿暖過好日子，你只能氣得肚子爆炸”。

不過現在兩家過了大貼，下了聘禮，就算是過了明路，即便是蘇青鸞再怎麼往沐行之家跑，也不會有人多講究些什麼了。

畢竟雖然沒有正式拜天地，不過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蘇青鸞已經算是別家的媳婦，往別人家跑也只不過是“回夫家”，是很正常的事情。

對於這種“女人毫無自主權”的主流價值觀，蘇青鸞自然是不喜歡的。

然而不喜歡也沒辦法，她對於這種觀點除了一怒之下就一怒之下了一下之外，什麼也改變不了。

現如今她只能保證自己做什麼都是遵從本心便好了。

於是看著對面柳芸娘揶揄的表情，她並沒有過多的解釋什麼。

比起柳芸孃的八卦，其他街坊鄰居都是很高興，畢竟沐行之因為當初和周夫子在洪福樓比試的緣故，在相當一部分鎮子裡的老人眼中還是一個“很不錯的學問人”的。

因此像是梁掌櫃、許老爺子甚至許遠威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大家都覺得沐行之雖然身體弱了一些，但是勝在“斯文老實”，而且身上有功名，再加上蘇青鸞會做生意賺錢，兩人如果生兩個兒子好好培養，沒準能考個功名做官。

蘇青鸞聽著大家各種對於自己“未來的暢想”忍不住捂臉落荒而逃。

遭不住，遭不住。

周遭聽說這一樁親事的人的反應大抵有兩種，要麼當做八卦興致勃勃，要麼是為蘇青鸞高興而獻上真心祝福。

這樣鬧鬧哄哄，一轉眼個把月過去了，時間眼看進入七月，到了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候。蘇青鸞屬於能耐寒但是苦夏的型別，尤其是這種一年之中最熱的一兩個月，恨不得他見天變成一隻一動不動的米蟲，除了吃飯之外都趴在院子裡面的竹榻上面，一動也不動。

不過現實是，她白天要去蘇記上班，回來之後還要準備自己的嫁妝——縫製嫁衣。

蘇青鸞的女紅慘不忍睹，到了現在蘇雪雁隨便縫製個什麼東西都比這個姐姐強，甚至有一次蘇玄鶴心血來潮要學繡花，最後的成品居然比蘇青鸞這個做姐姐的更加工整——雖然談不上美觀，但是比起蘇青鸞那看都看不出來是什麼的不明物體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而現在，她居然還要縫製嫁衣，蘇青鸞感覺天要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