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瑤光還是在主榻上面和蘇青鸞一起安置了一晚——雖然沐行之和蘇青鸞應該都不介意她睡在哪裡,但是瑤光還是沒有那個膽子去碰自家主人的東西。

但是後半夜的時候,瑤光卻有些睡不下去了,火炕這玩意暖和得很,但是對於本身就火力旺盛,具有內力的瑤光來說,這種“溫暖”的感覺就太過“沉重”了一些——她有些太熱了的感覺。

然後蘇青鸞隔天醒來,便看到一尊大佛盤坐在炕梢的位置,一動不動,把她嚇了一跳。

“原來是你呀!”蘇青鸞拍拍胸前平復了一下有些過於活躍的心跳,“你不睡覺整夜都坐在這裡做什麼?”

“……太熱了。”

“啥?”

“這床榻太熱了,我睡不慣。”收斂氣息,瑤光看向蘇青鸞,“無需擔心,對於習武之人,晚上這般打坐也可以休息。”

“……那邊明明就有不少火炕的床榻,你睡那邊啊”蘇青鸞納悶道:這人怎麼腦筋都不會轉彎一下。

“那是主人安睡的床榻,我怎麼能……”

“反正他現在又不在,而且那床上的褥子我也是換了新的,不是他睡過的。”蘇青鸞感覺很神奇,“而且我相信事急從權,他也不會計較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啊?”

蘇青鸞覺得,沐行之在某些時候雖然有些潔癖,但是卻不是不能將就。更何況在她看來,沐行之絕對不是為了這種細枝末節就為難屬下的人,如果他真的心眼兒那麼小,她這個作死小達人都不知道要去閻王那裡報道多少次了。

而且蘇青鸞還真是不想在這種冰冷的天氣裡面守著一絲兒暖氣都沒有的屋子打掃房間,於是她愉快地決定,今天晚上瑤光乾脆也住在這個房間裡面,並且把瑤光想要反對的話全都鎮壓了回去。

瑤光畢竟一早就開始繼續“吃人嘴短”,所以仍舊沒有什麼底氣反駁蘇青鸞的話。

兩人不緊不慢吃著早飯,順便有一句沒一句聊天,蘇青鸞也知道了這一次瑤光為什麼明明身為“暗衛”,卻偏偏要用最慢,而且最招搖過市的方式駕著驢車,扮成沐行之的“遠房表妹”到花溪村來。

簡而言之,就是瑤光要以“表妹”的身份來投親,順便向村子裡的大家傳達一個訊息:沐先生的遠方親戚身體不大好,而這個“親戚”早年十分照顧他,沐行之作為承了人家恩惠的人,於情於理都需要去奔喪。

這個“親戚”本身到底有沒有蘇青鸞覺得並不重要——雖然她覺得按照沐行之性格嚴謹的一貫做法,這“親戚”哪怕是虛構的,也能弄出來個身份文牒——重要的是給了沐行之這個不良於行,且體弱多病的人一個遠行的理由。

畢竟在古人的傳統觀念中“死者為大”,而且若是對方曾經有恩與你,那麼無論你在天涯海角,只要能動身,理應前往弔唁。

更何況瑤光的說法是“身子不大爽利,但是還有些時日”,這個說法就十分微妙:一般這種情況就是還有些寬裕的時間,只要儘早動身,但也不必分秒必爭。

“所以寒冬臘月我就要準備離開?”蘇青鸞皺眉,“如果大雪封山怎麼辦?”

“所以主……東家才要‘病重’不是麼?”瑤光又喝了一口皮蛋瘦肉粥,皮蛋的鮮嫩滑爽十分對她的胃口。

蘇青鸞:……萬萬沒想到,“病重是一塊磚,哪裡有用哪裡搬”啊。

“可是總是‘病重’也不是辦法,”蘇青鸞搖搖頭,“沐行之在花溪村不說是活菩薩一般的存在,但也受到了很多村民的愛戴和關心,個把月的臥病還好,時間長了難保大家不來登門探望。”

實際上沐行之“閉門不出”已經將近一個月了,蘇青鸞最開始還算清淨,最近十來天,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坐不住,前來探望,但是都被蘇青鸞以“不能見風”“怕過了病氣”之類的理由給擋了回去。

但是蘇青鸞也明白,這不過是權宜之計。

沐行之在花溪村,常年都扮演著一個“有求必應”的角色,無論是村人有病看不起郎中,或者誰家的莊家有什麼問題,大事小情都找沐行之,簡直是比里正本人更像是里正的人。

甚至里正自己都曾經想要把這個職位讓給沐行之來做——畢竟晟朝因為宗族盛行,很多村落的里正都是村民自己推選出來的——無奈沐行之“身體太弱,不能夠勝任”才就此作罷。

“我有把握還能再撐半個月,之後沐行之無論如何都要回來露個臉什麼的——瑤光你這期間應該可以最少見到他一面吧?”

雖然問的是疑問句,但是蘇青鸞的語氣卻十分肯定,畢竟如果沐行之“不在家”的事情穿幫了,偏偏所有人都沒有看到沐行之和松伯離開,即便蘇青鸞可以找理由說他們二人因為沐行之突發急病外出求醫,但是這種事情只要查查去鎮子裡面的通關記錄。

蘇青鸞可以百分之百打包票,“沐行之”是沒有通關記錄的。

果然,瑤光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這讓蘇青鸞反而頭痛起來:看這個架勢,自己還要應付好幾日那些紛紛上門探病的村人。

偏偏這些人是一片好心,所以蘇青鸞還不能用恫嚇威懾之類的方式,只能好言相勸。尤其這些探病的人中間可能還包含著自家親人,蘇青鸞想到這一點就更加頭痛了。

“哎……”她大大嘆了一口氣:自從穿越以來,除卻賺錢做生意,她已經好久沒有絞盡腦汁應對這種“一片好心”,輕不得重不得的人了,而且還是一群!

鹹魚了這麼久,被迫翻面一下,還是很消耗體力的。

這麼想著,蘇青鸞扭頭看向瑤光:“你什麼時候去見沐行之?”

一轉眼,瑤光在花溪村這裡已經住了三天,每天她都會藉著出去買凍貨,或者透氣,或者其他什麼理由,出門一趟。

見有人出來,自然就有那好事的人前來打探沐行之的身體狀況如何。蘇青鸞和瑤光已經串好詞,對於沐行之是什麼症狀,病到什麼程度,兩個人都有了基本的“設定”,於是瑤光一路愁容滿面,把來到此地的目的娓娓道來。

“哎……原本想著我爹爹只盼著見表哥最後一面,哪裡曉得如此不湊巧,表哥病得那般嚴重……只求爹爹多支撐幾日……”說著,瑤光一雙淚珠兒便滾了下來,如果蘇青鸞在場,定然會說:名演技!奧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