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原本的輻射原理是肯定不能說的——先不說她能不能把這些理化知識說明白,單就是基礎概念的講解,告訴對方什麼是“放射性元素”這件事估計兩邊就都得瘋。

自己是說破嘴皮子估計都有解釋不完的概念,畢竟對方沒有任何現代物理學基礎;而對方可能自己在說什麼都聽不懂,估計會認為她是個瘋子。

於是只能再度搬出來玄學方向的論調:

“咱們老祖宗不是都講究天下萬物皆是陰陽平衡,有借有還麼?以往的夜明珠需要吸收陽光才能放出光芒,這就是有借有還;但是沐行之曾說過這夜明珠自己就能發亮,而且還不會變暗,這就是相當於一個人他一直幹活都不累,也不需要吃飯睡覺。”

“所以我就覺得,那種可以自己發射光線的,總有什麼古怪。”

“怎麼可能有人不吃飯不睡覺?”開陽嗤笑一聲,“如果有這樣的人,那直接把這樣的人訓練成軍隊,不就是所向披靡了?”

旁邊一直沒怎麼吭聲的松伯倒是接話:“我聽說南漳之地有一種花名為曼陀羅,服用之後人便不眠不休,不會感覺到刀槍入體的疼痛,很多南人部落用這種花控制俘虜為自己賣命。”

蘇青鸞聽松伯的形容,登時背後的汗毛刷刷倒豎,甚至感覺身上彷彿過電一樣陣陣發冷:該不會……是她想像的那個樣子吧?

沐行之看向蘇青鸞:“怎麼,青鸞也‘道聽途說’過這種人?”

蘇青鸞搖搖頭:“那些人都是正常人,有問題的是花。”蘇青鸞看向沐行之,表情十分嚴肅,“沐行之,如果有人告訴你,有一種植物,能夠吃下去百病全消,感覺不到任何痛苦,甚至飄飄欲仙,一定要小心。”

開陽卻笑道:“蘇娘子怎麼突然這麼一本正經?”

“因為……”因為什麼呢?因為上輩子蘇青鸞知道,自己的國家和同胞,甚至身旁的親友都有因為這“花朵”的產物而跌入萬丈深淵的。

但是她卻不能說這些,只能輕聲地說道:“我、我聽說……這種花其實能分泌一種汁液,可以讓人產生麻痺和幻覺。因為麻痺,所以感覺不到痛苦,因為有幻覺,所以可以飄飄欲仙。”

“恩?”開陽有些不以為意,“這樣不是挺好的?戰場上都可以當做鎮痛的藥來用……”

“好個屁!”長久以來的教育讓蘇青鸞對於這些違禁藥品有著刻在骨子裡的本能厭惡和排斥,下意識爆了一句粗口。

很顯然在場的其他三人都沒想到蘇青鸞會突然爆出這麼一句,一時間這個屋子裡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蘇青鸞這才回過神來,發覺自己不小心爆了粗口,立刻感覺自己臉上有點兒發燒,恨不得原地消失:“那個……不是,我一下子可能有點兒……激動……”

沐行之笑著安慰道:“可能青鸞你知道那‘曼陀羅華’的可怕之處吧。”

雖然覺得自己社了個大死,但是蘇青鸞還是覺得,既然提到了這件事,而且還有一個相當不放在心上的傢伙在,那麼即便是出於最基本的人道主義,她還是應該稍微提醒一下這些人。

於是她斟酌一番反問松伯:“不知松伯您可曾聽過,那些被抓為俘虜的人為何乖乖被敵方部落奴役?”

松伯想了想,說道:“聽說那曼陀羅可以煉製一種蠱毒,讓服食的人從此離不得這種藥,必須大量進食。”

蘇青鸞點點頭:“雖然我不確定是不是蠱毒,但是我聽說的也是如此,但凡停止服用,據說會如萬蟻鑽心一般生不如死,而如果服食過量,這曼陀羅花本就有劇毒,人也會中毒而死。”

松伯點點頭:“我聽說的有些出入,不過也相差不是太多。”

開陽倒吸一口冷氣:“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得虧蘇娘子發現了那夜明珠的不同尋常之處。”

蘇青鸞弱弱地反駁道:“能夠自己發光而不燒油也不燒炭,還不用光照,這本身就很不同尋常啊……就像是人只想要收穫而不講究任何付出,怎麼可能真的願望達成呢?”

在場另外三人聽了之後覺得十分有理,無法反駁。

蘇青鸞看了看天色,外面已經天光大亮,估計已經是差不多辰時了。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早晨沒有來得及吃口飯就跟著開陽來到這邊,現在她感覺有些餓了。

不過這裡畢竟是別人家,一早上就跑到別人這裡要吃的,雖然她自認為已經是沐行之的朋友,但是即便是朋友,對方畢竟是一位男性友人,而且兩人也沒有到“鐵哥們兒死黨”的程度,所以蘇青鸞或多或少還是有點兒包袱在的。

所以她想著待會兒去鎮子上的途中隨便買一些什麼墊墊肚子——反正今天只是籤合約而已,不必如同昨天那樣唇槍舌劍耗費腦細胞。

這麼想著,蘇青鸞就打算找個機會腳底抹油開溜了,因此她就沒有張嘴說自己餓了。

她倒是沒有說,然而沐行之是何等敏銳之人。雖然蘇青鸞自認為動作做得十分隱蔽而不著痕跡,但是還是被沐行之敏銳地捕捉到了。

不過要不說高情商的人就是會說話,沐行之對松伯道:“現在該是用朝食的時辰了,松伯你且去備一些清粥小菜,青鸞既然趕上了,就一起坐下用個便飯。開陽,你也一起。”

開陽本是誠惶誠恐的推辭,結果被沐行之一個眼神定在了原地。

蘇青鸞雖然被邀請,不過她也不想留下來吃飯。倒也不是她矯情,明明餓了卻要裝模作樣,實在是——

“不了,我待會兒還有點事情,今天巳時一刻要去謝府那邊籤個合約——接下來‘蘇記’又要有活兒啦!”蘇青鸞一想起來又有錢可以賺,就覺得心情大好,連飢餓的感覺都減輕了許多!

其實雙方約定的時間是在巳時正,蘇青鸞提前一刻鐘是為了打提前量,以防萬一。不過她昨日定今天的見面時辰就沒有太早——畢竟她想要睡個懶覺,結果被攪黃了。

結果蘇青鸞卻發現,她的話一出口,除卻去後廚準備早餐的松伯,剩下二人都盯著他看,片刻之後開陽用一種無力的語調問道:“好歹也是經營一個鋪子的掌櫃,怎麼能沒有戒心到這種程度,連自己被暗算都沒有覺察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