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怎麼能白拿呢?而且家裡面那麼多人,每人一隻梨子就是五隻,而且還不止一天……

於是蘇青鸞笑道:“既然這位小哥叫我一聲‘掌櫃的’,那也知道我大小掌管一個鋪子,生意人講究個不能缺斤少兩不是麼?”她半開玩笑道,“既然如此,還是要明碼標價,到時候要是味道不好,我可以光明正大去找你呀!”

那小哥聞言笑道:“我打包票,這梨子您吃了就想吃第二頓!又甜又脆,掉在地上能摔八瓣的脆!”

“既然梨子這麼好吃,自然更好原價支付——當然你如果不說,我就隨便給錢了,少了我可不負責哦!”說著丟出去一塊碎銀子,“我要五隻梨子,吃好了再來買——小哥兒你每日都去鎮子裡嗎?”

那小哥看著蘇青鸞扔出來指頭那麼大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下意識地接住了放在手裡才發現是塊碎銀子,這一小塊少說也能換百十多的銅板,一下子把那小哥嚇了一跳:“誒唷這也太多了,這都能買大半筐了!”

雖然水果普遍比蔬菜要賣得貴一些,不過梨子到底不是什麼稀罕的物種,一隻梨子也就三四個銅板而已。蘇青鸞這一點碎銀,少說也能買三十來只梨子。

蘇青鸞笑道:“那就算是預付的錢,我今兒先拿五個,若是好吃明兒個再來拿!”

兩人又是推搡一陣,直到蘇青鸞表示“按照原價付錢不用踏人情,不好吃找人也理直氣壯”之後,那小哥才不退讓收下了那碎銀子,隨即蘇青鸞開始彎下腰開始挑揀。

那小哥見狀連忙把扁擔放下,讓蘇青鸞能夠挑揀得更加方便一些。讓蘇青鸞又好奇地抬起頭來:“小哥你認得我?”

“認得認得!”那小哥看了一眼蘇青鸞,紅著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家妹子和孃親都在你這兒幹過活計,前些時候可是賺了不少錢呢!”說著他說了兩個名字。

蘇青鸞反應過來,這是第三小組的組長和她女兒。

“原來你們是一家啊。”蘇青鸞笑道,“最近我家又在招工,明早就截止了,如果你家人還想賺錢,歡迎來報名啊!”

“誒,我家昨晚上才看到招工告示,您就給他們娘倆記上吧!”那小哥連忙應承一句,隨即指了指蘇青鸞正在挑揀的那一堆梨子,“誒,蘇掌櫃您挑那邊兒的,對,就是您手邊兒上那個,那隻梨子一定好吃,都熟透了!”

“行,我就信你的眼光了,”蘇青鸞撐起來衣服前面的下襬,把梨子兜起來站直了腰,“若是不好吃,明天我可要來找你——反正你阿孃和妹子都在我手裡呢!”

那少年也知道蘇青鸞是開玩笑,拍拍胸脯笑道:“這大半個月我家山頭上梨子都陸續成熟,會挑下山去鎮子裡賣,俺每天都打這兒路過,不好吃盡管來找!”

說完,他重新挑起扁擔消失在因為太陽昇起而逐漸消散的晨霧中。

蘇青鸞兜著一大堆梨子一回頭,就對上含著笑意的楊氏。

“娘,您不聲不響在這兒幹什麼呢?”聲音也不出一個,讓她一回頭嚇了一跳,差點把買來的梨子都撒了出去。

楊氏伸脖子朝那少年離開的方向望了望:“那不是老李家的阿順嗎?看你們聊得開心,我都不好意思打擾。”

蘇青鸞看著阿孃那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阿孃,我只是買梨子,他也只是順便給他家阿孃和妹子來我這兒報個名兒,明天來應聘而已。”

楊氏表面上“恩恩啊啊”地應著,但是很顯然是不太相信的。

蘇青鸞上輩子是孤兒,而且收養自己的師父師母在自己上大學之前就先後過世,後來又重病纏身,所以一直沒有體會過所謂“催婚”的待遇。

不過在這個女孩子——尤其是農村女孩子——普遍十五六,甚至十三四就成親嫁人的年代,蘇青鸞這種眼看就要十四歲的女孩已經是“正當適齡”了。

所以現在只要出現在她身邊的任何年輕人,都會被楊氏自覺不自覺地納入她成親人選的考慮範圍之內。

蘇青鸞從最開始的“震驚我一年”,到現在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不過好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蘇青鸞知道,楊氏對於給自己“找人家嫁過去”這件事本身雖然很熱衷,不過並沒有想象中那種不由分說盲婚啞嫁的問題,每次都會徵詢她的意見。

如果蘇青鸞能說出比較有道理的理由,總體來說蘇廣福和楊氏算得上是這個時代比較開明並且能夠聽取意見的父母了。

更何況,自從向沐行之那邊借了一堆關於律法的書籍,得知這個時代女子沒有獨立繼承權,只有“嫁妝”勉強算得上是個人財產,蘇青鸞就明白,即便是從利益出發,她最好也要嫁人。

畢竟雖然生孩子是一道鬼門關,不過也有很多方式避免不是麼……不然要不要找一個不行的……

天馬行空想了一會兒不靠譜的各種方法,蘇青鸞把注意力收攏到眼前——把梨子洗乾淨切下去一個“蓋子”,挖去果核,加入少許冰糖、兩粒小棗、幾粒枸杞子,再把“蓋子”放好隔水蒸。

正好之前蒸白菜卷的那一鍋水還熱著,很快就開了。

蒸梨清肺潤燥,本就是秋季滋補佳品,現在家人都一入夜就咳嗽,蘇青鸞想著一邊給家裡人多吃些蒸梨子,又想著今天去鎮子裡抓藥的時候同回春堂的郎中商量一下,要不要加一點甘草給家裡人止咳,不然晚上休息不好,實在是影響病情康復的過程。

不過去抓藥之前,今天還要先去沐行之那邊教授素描課程。

臨走之前,蘇青鸞把自己那一份蒸梨子給吃了——味道果然如李阿順說的那麼清甜甘美,家裡其他人也讚不絕口。蘇青鸞琢磨著明天就多買一份。

心裡琢磨著,手上卻不忘記拿了小心放在床頭櫃上面的那張紙,轉身去了沐行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