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太陽還沒有升到當空,不過蘇家院子裡殘存的冰面已經融化相當一部分了。

雖然有殘冰留存,不過絕大多數的質地已經因為氣溫上升而變得疏鬆多孔,蘇青鸞穿的釘子鞋上面的銅釘子即便是已經鏽蝕嚴重,但面對這樣的“脆脆冰”也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於是蘇青鸞走到弟弟和阿爹身旁,先把蘇玄鶴從蘇廣福的身體下面拉了出來,再蹲下身體,用自己作為扶手,讓弟弟扶著自己的手臂和肩膀站起來。

“你再往那邊兒走兩步,對扶著我走,站穩了。”蘇青鸞指揮著蘇玄鶴,“對,就是那邊地方平坦的位置,別站在坡上面。”說著,她在指定的位置用腳用力踩了幾腳。

隨著蘇青鸞這幾腳下去,原本就不是很結實的一層冰被踩得四分五裂,露出下面已經凍得硬實的土地。

“往我踩過的地方站,那邊兒已經不滑了。”蘇青鸞說著,讓蘇玄鶴站過去。

果不其然,雖然冰面破碎的地方還留存少許碎冰,不過畢竟土地是佔據大多數,沒有了冰層和水薄膜的共同作用,那種滑溜的站不住的感覺也就消失了。

小的這個蘇青鸞憑藉自己的力氣可以帶起來,畢竟蘇玄鶴雖然是男孩子,到底才七歲,比蘇青鸞矮了一個頭呢。

然而蘇廣福身為壯年男性,無論是身高還是體重並非蘇青鸞這殼子一個十三四歲小丫頭同等量級,如果貿然去把他扶起來,很有可能便是蘇廣福沒有站起來,蘇青鸞自己倒是跟著被放倒了。

所以蘇青鸞不能直接伸手去攙扶,她略想了想,估測了一下自己同蘇玄鶴的距離,低頭問道:“阿爹,你能不能調轉個方向,到我和弟弟這邊來?我倆一起把你扶起來。”

蘇廣福搖搖頭:“你看看那釘子鞋能不能把我這邊兒的地面上這層冰踩碎,我能自己站起來。”

蘇青鸞點點頭,試著按照蘇廣福的話一路走一路踩碎冰層,很快就踩到了蘇廣福的近前。

旁邊的冰層下面土地露出來,蘇廣福有了著力點,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

蘇青鸞看向阿爹和弟弟——兩人現在身上全是混著碎冰渣滓的黑泥,看著十分狼狽,肯定是不能就這麼出門,需要換一身衣服。

更何況蘇玄鶴需要去學堂,這一路的路況肯定也是溼滑難行,蘇青鸞還要想想辦法讓他這一路上不至於“連滾帶爬”的。

楊氏就看著蘇青鸞用釘鞋在前面“開路”,後面的蘇廣福還有蘇玄鶴亦步亦趨跟著踩在蘇青鸞的腳印上面,一點點挪動回了堂屋這片“安全地帶”,一家四口都長長舒了一口氣——唯一不知情的也只剩下還在溫暖的被窩裡面呼呼大睡的蘇雪雁小丫頭了。

換上了乾淨的衣服之後,父子兩人重新回到了前廳。蘇青鸞正在用家裡面剩下的銅釘和草鞋製作另外的釘子鞋。質量什麼的是不敢保證,不過至少先把今天糊弄過去。

父子兩人穿上蘇青鸞改裝的釘子鞋,試了試,雖然草鞋裡面再穿一副鞋子並不是十分舒服,不過比起之前在冰面上直接跳霹靂舞,那是要強多了。

楊氏一時半刻卻不敢出門,蘇青鸞也老老實實窩在屋內看著已經吃了早飯的妹妹練習寫大字,想著等到正午前後,太陽的熱量足夠了,那些冰面也就化了,該幹什麼可以幹什麼去。

結果不曾想,靠近中午的時候太陽不但沒有更加溫暖,反而天空卻陰沉了下來。

蘇青鸞心中霎時間浮現出不太好的預感:昨天也是這樣的天氣,一早起來還是晴空萬里,午後便開始陰雲密佈了。

更讓她擔心的是,昨天的一場雨已經讓今天體感溫度下降了不少,而且背陰處的地面上現在還有沒完全融化的冰層,今天如果繼續下雨,恐怕明天早上同樣會在地面上結一層冰。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隨著溫度進一步降低,明天太陽即便是出來,地面上的殘冰也未必會融化,大家的路會更加不好走。

這麼想著,門口傳來腳步聲。蘇青鸞一抬頭,卻發現了兩個意想不到的人——席娘子和蘇玄鶴。

這是怎麼回事?蘇青鸞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也不過是午時前後。

她略略計算了一下,從早晨蘇玄鶴出門到現在也還不過兩個多時辰,不管怎樣也不會這麼早時間就下學啊?

而且為什麼席娘子會送蘇玄鶴回來?蘇青鸞的第一反應是這臭小子會不會是闖了什麼禍,不過看席娘子的樣子又不像。

她連忙起身迎過去:“席娘子您怎麼送這小子回來,是不是他給您添了什麼麻煩?”

原本蘇青鸞只是一句客氣的問話,沒想到蘇玄鶴卻心虛地低下頭。這讓蘇青鸞不由得挑眉:原來真是這小子惹事兒?

席娘子連忙擺擺手:“算不得什麼大事,也是天冷路滑,這小子不小心撞到了我的攤子,後來被我家芸娘認出來是蘇娘子的弟弟,我怕這天氣孩子又滑倒,便送回來了。”

蘇青鸞訕笑著看向席娘子:“真的是麻煩您了。”隨即轉頭瞪了一眼蘇玄鶴:這小破孩兒!

其實比起生氣,蘇青鸞更多的是害怕——這時代可沒有什麼電子眼監控,蘇青鸞也不是沒有遠遠看到成群結伴拐小孩子的人。

然而這種情況周圍的人都置若罔聞,甚至還拉住了想要呼喊的她。

蘇青鸞後來才知道,這種人一般都是團伙作案,有動手的,有望風的,還有互相作託給別人設套的,雖然不至於當街明搶,但是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著道。

而蘇青鸞這種如果盲目呼救而沒有人在後面護著,很有可能被報復。

蘇青鸞自己倒是不怕被報復,她知道沐行之可以確保自己最起碼的人身安全——畢竟之前已經有一次“先例”,可是她卻不能為了自己就讓家人冒險。

說白了,如果沐行之的人有疏忽,她自己造成了受傷害的後果,她自己算得上是“自作自受”,那被她牽連的家人呢?

想到這裡,再看看有些心虛而眼珠子亂轉的弟弟,蘇青鸞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這好好的不在學堂唸書,怎麼突然自己跑回來了?也不怕拍花子的給你拍走。”她沒好氣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