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7女孩的心思

蘇青鸞聽到田杏兒這麼說，倒是沒有好奇，反而是“果然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吧”這樣的想法——畢竟田杏兒本來就是一個真正的十幾歲的半大孩子，更何況她性格直爽，心裡有什麼問題，馬上就會表現在臉上。

雖然蘇青鸞現在仍舊想要立刻回家休息，不過還是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田杏兒：“恩，什麼問題，你問吧。”

也許沒有料到蘇青鸞竟然答應得這麼爽快，甚至連遲疑都沒有，田杏兒自己反而扭捏了起來。

蘇青鸞知道，眼前這小女孩雖然有自己所糾結的情緒，不過肯定藏不住事兒，所以一定會把想說的說出口，倒也不著急出口催促，只好整以暇地等在原地——不過其實她因為疲勞，即便人還站在這兒，思緒卻有些發飄。

……倒也不是特意在想什麼，就是太累，難以集中精神，蘇青鸞開始趁著田杏兒糾結的時候，思緒發散到淡水魚的十幾種家常做法——畢竟今天晚上的魚還沒有著落。

這時候，聽到田杏兒的聲音傳入耳朵——

“……什麼關係，為什麼你們相處的時候如此與旁人不同？”這聲音……沒有了平素田杏兒的活潑爽朗，反而有一些少見的委屈和不安。

蘇青鸞被這聲問話喚回神，然後有些尷尬：她剛剛走神了！她竟然在走神，真的是太不像話了！

於是，她稍微走近田杏兒一點，露出了一個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那個……十分抱歉，我剛才沒有聽清楚你說什麼，能再說一遍嗎？”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蘇青鸞在心中罵自己：啊怎麼回事，這個身體的體力也太差勁了！就因為稍微累一下，注意力就如此分散，甚至在談話的物件就在對面的時候就跑神，簡直太失禮了吧？

按照田杏兒的性格，估計自己就算不挨一頓罵，估計也會被冷嘲熱諷一頓吧，蘇青鸞心中嘆了口氣：算了，這也算是自作自受，這丫頭想說什麼至少讓她痛快一下嘴巴吧。

這麼想著，蘇青鸞卻沒有聽到預想中田杏兒冷嘲熱諷的話，而是聽到她感嘆了一聲：“你也覺得我這麼問很傻吧？”

……所以你到底問的是什麼……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蘇青鸞憋了半天，只憋出來這麼一句。

“你……你和……”田杏兒一張俏臉漲得通紅，“你和沐先生到底是怎麼回事？”

“啥？”沐行之？她剛才在問沐行之的事情？

蘇青鸞臉上浮現出驚訝的神色，因為在她看來，不太明白到底是什麼地方讓田杏兒值得如此糾結，這種簡單的問題，大大方方問不就好了？

但是看在田杏兒眼中，就是另外一種意思了，她有些惱羞成怒破罐子破摔一般把頭扭到了一邊：“是啊，我方才都看到了，你們兩個在灶房……我知道偷看不對，可是……可是……”

“你等等，”蘇青鸞表情愈發困惑，連忙打斷了田杏兒的話，“你到底看到什麼了？”怎麼被田杏兒這麼一說，她和沐行之好像在灶房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她自己怎麼都不知道？

“我……我沒有聽從沐先生的話在前廳等候，跟在他身後到了後院的灶房……”

其實當時田杏兒並非真的有什麼壞心思，只是好容易能到了新生愛慕之人的家中，而且周遭又沒有旁人，下意識就想更加了解一點兒對方。

於是鬼使神差，田杏兒來到了後院。其實因為人生地不熟，田杏兒並沒有什麼具體想要往哪邊走的打算，反而因為知道這種擅自走動的行為並不對而感到心虛，因此想要回去了。

但是這時候，她的余光中卻在灶房那邊的方向上看到了沐行之笨重而顯眼的輪椅的影子，於是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

緊接著，讓田杏兒五味雜陳的場面出現了。

從紙窗外透出的夕陽的餘暉中，蘇青鸞好像是很疲憊的樣子，蹲在地上，把自己團成了一個團兒。而沐行之從後側方看著她的背影。

雖然因為角度以及逆光的原因，田杏兒看不到沐行之十分清晰的臉容，不過那僅僅露出半張的側臉卻讓少女覺察到，這位一向在村人心中俊逸出塵卻來歷神秘的沐先生，那一刻是在笑著的。

田杏兒不太清楚那笑容的具體意味，只覺得那是同平素看向村人時候那種溫和有禮的笑容不太一樣，似乎更加鬆散而柔和。

然後，她看到沐行之伸出修長的手，摸了摸蘇青鸞的發頂——雖然蘇青鸞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朝著一邊倒了下去，還直接站起來同沐先生髮了脾氣。

但是沐先生似乎一點兒也不生氣。

田杏兒還聽到蘇青鸞直呼沐行之的名字——在這之前，她甚至只知道這個男人叫做“沐先生”，彷彿這個稱呼對於自己這個小丫頭來說都是不敢輕易宣之於口的秘密。

然而蘇青鸞喚“沐行之”三個字的樣子竟然是那般熟稔，就像是這樣叫了千百次。

而沐先生也彷彿習以為常的樣子，絲毫不以為意。

然而當他轉頭看向自己，田杏兒總覺得，雖然沐先生仍然那樣溫文有禮地笑著，卻總感覺那笑容似乎像是冬天的太陽——看上去十分溫暖，但是實際感覺卻感到冰冷刺骨。

可是沐先生平時也是這般笑的啊？田杏兒有些困惑：大概是方才沐先生看向蘇青鸞背影那個笑容，太過柔軟了吧？

這一路上，那個看向蘇青鸞背影的笑容一直不斷地在田杏兒腦中浮現，就像是蘇青鸞所說那般，田杏兒並非心裡面能夠藏住事兒的小女孩，所以這麼憋了一路就是極限了，在二人分別之前，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蘇青鸞聽著田杏兒磕磕絆絆，支支吾吾說了半天，才明白她如此心神不寧的原因是什麼，這讓她有些頭疼起來。

原本蘇青鸞的確是知道田杏兒對沐行之心存愛慕，但是最開始她認為這一點兒“愛慕”就像是現代小女孩看到哪個長得好看的帥哥花痴，或者和姐妹團一起追星一樣，雖然表面上全都是“老公好帥，我要給你生猴子”，但私底下該做什麼做什麼。

畢竟當初雀兒嫁人的時候，雖然為了對方是個老頭子而傷心，不過卻也沒有表現出類似“如果能夠嫁給沐先生就如何”之類的想法。

但是現在，看著田杏兒如此認真地在苦惱，蘇青鸞才驚覺：這丫頭對沐行之的心思，明顯比她最開始以為的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