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於是終於把自己最近在“蘇記”許諾第一波福利的問題同爹孃解釋了一遍。

“……就是這樣,所以等到四天之後,評選出了工作最為突出的那一部分人,阿爹就要帶著您選出來的這些人給他們的家全部翻新一遍——尤其是那些漏風破損的地方。”

“翻修到什麼程度?”問這個問題的蘇廣福明顯表情變得比之前嚴肅很多。

畢竟在蘇廣福看來,“蘇青鸞”和“蘇掌櫃”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可以算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如果只是“蘇青鸞”本人拜託他這個阿爹幫忙做些活計,那麼算是私事。他這個當爹的只要在能力範圍之內,必然會盡量滿足寶貝女兒的要求。

可蘇青鸞若是以“蘇掌櫃”的名義為“蘇記”的夥計們發放所謂的“福利”,那麼這就是公事了。而自己如果還帶著一票兄弟一起幹活,那麼自己也算是個頭目,所以也絕對不能讓跟著自己幹活的兄弟吃虧。

所以這個“活兒”要幹到什麼程度,是有不同的價錢的,畢竟幹力氣活本就不容易,即便對方是自己的女兒,也不能做黑心商人不是?

蘇青鸞笑了:她就是喜歡自家阿爹這種一碼歸一碼,公私分明的樣子。

不過蘇廣福這個問題倒是早就在她的構想之內——她雖然想著幫助大家度過這一次寒冬,不過只是達到“最低標準”而已,畢竟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果做得盡善盡美,反而有可能招致怨懟。

於是蘇青鸞笑道:“阿爹只要能夠保證‘破損被修補’這種程度就可以,能夠保證冬日的狂風暴雪不會把房子壓塌,不會把瓦片掀起,不會吹破窗欞……這種的程度。具體的實施方案咱們可以商量,而且都要落實到紙面合約上。”

楊氏有些哭笑不得:“大丫啊,和你爹也要籤什麼合約麼?”

蘇青鸞笑道:“一碼歸一碼,這並非我們爺倆的事情,而是‘蘇記’和‘工頭’之間的事情,牽涉的不止我們兩人,還有跟著我們雙方幹活的一大票人呢。”

蘇廣福也點點頭:“理應如此,另外工錢也不能給我的兄弟們少算。”

蘇青鸞哭笑不得:“放心,肯定不會的。”她畢竟是想要大家多賺點兒,這時候能夠冒著刺骨寒風給人登高修房頂的,肯定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更何況這也是辛苦錢,蘇青鸞自然也會多結算幾分。

大致敲定這件事情之後,蘇青鸞心中又一件事情落了地,這一晚上睡得很好,幾乎是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睡得太香的後果就是第二天蘇青鸞起晚了,甚至沒有來得及吃早飯就緊趕慢趕跑到集合地點。

早上沒有吃飯雖然能夠頂著一時半刻,不過時間長了,蘇青鸞就感覺肚子裡嘰裡咕嚕餓得難受。更何況她長時間無論吃多吃少,到了飯點兒總要吃一點兒的。

原本忍飢挨餓就是很難受的一件事,若長時間沒有品嚐過這種滋味,那麼難受的感覺就會加倍。

偏偏這時候是大家一起進山的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蘇青鸞甚至沒有辦法停下來找一下有什麼吃食可以填肚子——因為昨天那一片能夠採摘的適宜的果子已經差不多都摘掉了,剩下的不是歪瓜裂棗就是成熟度不對,所以今天的進山路線要稍作調整,奔著之前不同的方向去。

而只有蘇青鸞才清楚哪一片的果子樹林能夠經得住這些人一個上午的採摘。

所以蘇青鸞不能停下來,只能不著痕跡地按著自己胃部的位置,讓它不那麼空得難受。

走著走著,蘇青鸞感覺自己有點兒頭昏眼花,估計是有點兒低血糖了,她正想著要不要稍微停下來休息一下,感覺旁邊有個力量似乎是拉了拉她的袖子。

之所以說“似乎”是因為這個力道很小,帶著明顯的小心翼翼,因為蘇青鸞停下腳步的時候,她感覺這股力道的主人明顯瑟縮了一下。

蘇青鸞轉身一看,是一個年約十一二歲的少年——也是本次隊伍中年紀最小的成員。

小孩兒很瘦,不過一雙大眼睛卻很有精神。

“蘇掌櫃,您是不是有些餓了?”小孩兒應該是很怕她,說話都有些小心翼翼,“我……我這裡有一塊飴糖,您要不要……吃……”

蘇青鸞知道這孩子叫“小成”,本身性格倒是並非這種靦腆內向的性子,還算活潑,只不過不知為何有些畏懼蘇青鸞。

現在也不是計較“要一個小孩子的糖是不是丟臉”這種事了,如果待會兒低血糖暈倒,那才是真的耽誤事呢。於是蘇青鸞只笑著點點頭:“謝謝小成,這糖我收下了。”

至於對方對她的畏懼,蘇青鸞並不在意——還是那句話,適度的距離感是必要的,不然她沒有辦法立威。

蘇青鸞十分明白,比起“和藹可親”這種可有可無的優點,對於一個“掌櫃”來說,能夠帶著大家一起賺錢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並沒有進一步用語言或者動作拉近同那孩子的距離——不如說,在她的心目中,這種所有人對她有那麼一點點畏懼但又不是過分懼怕的程度,是恰到好處的。

第二日,第三日,很快到了第四日的分數結算的時候。

“這一次總分數排在第一的是第三小組,”蘇青鸞笑眯眯地看著他們那一個小組的組員,“你們乾得很好,這四日每次比試都在第一第二名。”

“還不是組長拼命讓我們多幹……”後面一個年約二十歲上下的瘦高青年嘀咕了一句,雖然他的語氣是半開玩笑,但是很難說有沒有抱怨的成分。

“得了吧,咱們每次都能多拿百十文工錢你怎麼不說呢?”旁邊一個人搓了搓他的後脖頸,前面那人就咧開嘴笑了——很顯然,對於老百姓來說,誰會和孔方兄過不去呢?

這一次第三小組的組長在上一次同樣是組長——當然,不是每個組長都可以“蟬聯”,若是在自己所處的分組內表現不佳,也是會被取消組長的位置,由別人頂替。

蘇青鸞笑著看那個貌似在抱怨的人一眼,又環視大家:“總分第一有額外‘福利’的事情大家沒忘記吧?現在我可以把這個福利的內容告訴大家了。”

雖然這麼說,但是底下的人還是興致缺缺——原因很簡單,沒有概念,也就沒有太大期待。

所以當蘇青鸞說出那句“福利是幫著所有人把房頂牆壁……總之屋裡漏風的地方都翻新修補一遍”的時候,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個福利是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