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這句話是古往今來放在任何情況之下都顛撲不破的真理。

一顆凍柿子下肚,雖然瑤光還是想要維持高冷的天山雪蓮形象,奈何吃到意猶未盡的表情完全出賣了這位主人。

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呀……蘇青鸞感嘆著:雖然表現得彷彿十分成熟又高冷,但是蘇青鸞兩輩子的眼光告訴她,面前的瑤光絕對年紀不會超過二十歲。

嚴格說來,看上去也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

這個年紀,在上輩子還是個剛剛考上大學的孩子,沒準還要拿著家裡面給的生活費,每天最大的煩惱是喜歡的男孩子對她沒意思,或者愛豆要舉辦演唱會的時間和考試衝突了。

但是瑤光竟然已經成為了“北斗七星”之一了。

雖然沐行之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蘇青鸞覺得,這些暗衛無論是選拔的過程或者執行的任務,肯定是殘酷又危險的。

這麼一想,蘇青鸞原本就帶著包容的心態看向瑤光的眼神就更加溫和,甚至她自己都沒有感覺到的……慈愛。

“要再吃一顆凍柿子麼?”不自覺地,蘇青鸞的語氣都柔和了下來。

瑤光不知道蘇青鸞腦中都腦補了什麼,但是她也不瞎,蘇青鸞那種媽媽看女兒的表情,讓她感覺有些背後發毛:自己都已經十九歲了,而眼前這個小丫頭才十六歲,這種長輩一樣的目光是要做什麼?

蘇青鸞不想做什麼,只是覺得這小姑娘一個人“執行任務”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大冷天還要來這窮鄉僻壤的山村裡面。

於是開飯的時候,蘇青鸞還多給她添了半碗。

瑤光最開始抱持著十分懷疑的目光看向酸菜燉白肉。但是當她把十分開胃的酸菜湯送入口中的時候,瑤光不自覺進化成瑤光境澤,感嘆道:“不曾想醃漬過後的白菜居然這樣爽脆開胃!”

蘇青鸞暗笑真香定律簡直永不過時,同時解釋道:“酸菜吸油,用這種過分肥膩的白肉一起熬燉反而會更加酸爽解膩,若是不加油腥,就要發酸發苦了。而且酸菜也會變得口感發軔,並不是特別好吃。”

瑤光一邊點頭如搗蒜,一邊呼嚕嚕往自己的嘴巴里面扒飯:真好吃,真香!

其實也不能怪瑤光這麼“沒出息”,硬要說的話,那些豪門大戶的“高階宴席”她也是曾經出席過的但是那種情況之下通常她都是有任務在身,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吃什麼東西除非同任務有直接關係,否則根本不能引起瑤光留心。

更何況那種宴會社交性質遠遠大於宴會本身的意義,各種規矩也是層出不窮,在這樣的場合下,再有什麼山珍海味吃得也像是味同嚼蠟。更不要說,如果真的一心一意只顧得上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如這次一般沒有絲毫負擔的吃飯,還吃的是這麼香的飯,在瑤光的記憶當中已經是很少有了。

更何況……

這個“發酵的白菜”燉肥肥的白肉,吃上去可真香啊!

蘇青鸞就看著瑤光每次都推辭“吃不下吃不下了”,結果每次給她盛了一碗飯,她都恨不得連碗底都舔乾淨,很有些哭笑不得。

吃過飯,瑤光自告奮勇去刷碗。大概是為了洗刷她方才“教酸菜游泳”的恥辱,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是來白吃白喝,真的很能幹,她利落地刷了碗筷之後還把屋子裡外的地面清掃了一遍——當然,只清掃了前廳和廊簷下,臥室和沐行之藏書的房間她沒有進。

因為接連兩次“吃人嘴短”,瑤光雖然還是有點兒彆扭,但是總算不那麼高冷了。

蘇青鸞倒是樂見其成,畢竟不管瑤光要在這裡待多久,目前都算是她的室友。

雖然室友難搞她最多也就不搭理,但是如果室友能夠友善一些,她自然是很高興的——畢竟在外人看來,“沐行之”臥病在床,自己身為妻子,更應該衣不解帶貼身伺候,所以蘇青鸞就不能輕易外出。

但是一個人在這空蕩蕩的院子裡,實在是有些寂寞無聊——畢竟這時代又沒有什麼網路或者其他打發時間的電子產品。雖然有滿滿一屋子書,但是那些相對有趣的話本已經在這幾個月還有之前的時間中被蘇青鸞“搜刮”一空了。

剩下的就是讓人瞌睡連連的經史子集,蘇青鸞即便是把相對有內容的史書拿來讀,都有時候看得頭疼,剩下的她簡直連翻開都懶得去做。

兩個人一起把房間整理了一番,也就到了晚上該安置的時候了。

蘇青鸞把瑤光帶入自己和沐行之的臥室,還沒有等到蘇青鸞請她進屋,瑤光就像是觸電了一般連忙後退了幾步:“萬萬不可,這是……這是主人安置的房間……我,不可放肆……”

看著瑤光羞紅的臉頰,蘇青鸞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難道這妹紙其實還是個女友粉,所以看著自己這個佔了沐行之“妻子”名頭的傢伙——雖然只是塑膠夫妻——不順眼?

但是心裡吐槽,該講的道理還是要講:“咱們這裡是鄉下,沒有那麼優越的供暖條件,什麼地龍暖牆一個都沒有,這裡主要的越冬方式就是火炕。”

沐行之家自然也是有火炕的,但是同蘇家一樣,火炕越是靠近爐灶這一邊就越是暖和,相反若是離得遠一點,溫度就差一點。

而且火炕之間的煙道也要經常清理,不然先不說太髒,光是煙道堵塞,導致火炕不熱就是個大問題。

蘇青鸞在今天之前並不知道有人到訪,瑤光到了這裡之後,她又在忙著準備晚飯,這一忙就是小半天。

所以雖然家裡面有客房,但因為沐行之和松伯長時間不在,那邊的火炕就一直沒有燒,只有主臥這一間房間的火炕是一直通的。

“就是這樣,”蘇青鸞指了指自己屋子裡那個火炕,“我這個屋子因為有火炕,所以即便睡旁邊那個矮榻也不妨事。但是其他屋子裡面火炕好幾日都沒有通了,你若是在那種屋子睡一晚,可是要鬧病的。”

瑤光還是搖頭:“萬萬不可,我偶爾出任務的時候,天寒地凍都要待著,不差這麼一次……”

蘇青鸞這一次卻沒有任由她固執下去:“如果你介意‘冒犯’沐行之,那你睡主榻,我睡旁邊的矮榻,哪兒平素是我睡的地方。”

瑤光傻眼:所以說,原本睡在一隅的不是眼前的小娘子,而是自家主人?

霎時間,瑤光對蘇青鸞肅然起敬:到底是多麼心胸廣大的人,才能平心靜氣在主人面前睡主臥榻而心安理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