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預兆

打消了阿爹阿孃奇怪的懷疑，蘇青鸞的生活又恢復到正常模式，天天蘇記和家裡兩點一線，偶爾去柳芸孃家串個門兒，也算是忙碌而充實。

倒也不是沒有閒的沒事嚼舌根的長舌公長舌婦，不過蘇青鸞覺得自己也管不了所有人的嘴巴，只要親近的人不在意就好了，至於其他的路人甲，只要不講到她面前，她就當看不到聽不見。

這一天，蘇青鸞照例去鴻福樓給梁掌櫃送過去一張新出的菜譜——考慮到鴻福樓的特色菜已經足夠多，最近一兩年來，蘇青鸞已經很少做賣菜譜的工作了，但是一年兩三道新菜品倒是有的。

但是就這麼個功夫，她卻看到一向喜好喜慶打扮，偏好大紅大紫配色的梁掌櫃，竟然在讓下面的小二購入一些素色衣料。

“梁叔，您這是轉性了？”蘇青鸞有些意外，“怎的開始走內斂風格了？”

梁掌櫃卻搖了搖頭，看向蘇青鸞指了指二樓：“咱們樓上說。”

雖然梁掌櫃還是那般笑眯眯喜迎八方客的樣子，不過蘇青鸞卻看他的眼神裡面有點兒憂慮，心中就是一沉：難不成梁掌櫃家中有了什麼變故？說起來梁叔還有個耄耋之齡的老母在家，難道……

正在蘇青鸞心中盤算如何措辭的時候，那邊梁掌櫃已經吩咐利落的跑堂小二準備茶水點心，於是蘇青鸞心裡面有些忐忑地跟著梁掌櫃上了二樓。

梁掌櫃還是選了最靠裡面能夠看向後院景色的房間，等到兩人落座，小二關門出去，蘇青鸞便低頭眼觀鼻，鼻觀心地喝著茶品著點心，畢竟梁掌櫃不開口，她也不能貿然張嘴不是麼？

蘇青鸞飲下一杯茶，又吃了一塊點心之後，梁掌櫃嘆了一口氣：“這世道要不好過了啊……”

蘇青鸞眼睛一跳，也不自覺放下手中的點心：原來梁掌櫃是屬於“未雨綢繆”。

其實她也不是完全沒有聽到風聲，畢竟都城那邊還有生意要做呢。

現在在位的老皇帝，雖然前兩年的身體也不見好，因為導致各方面爭權奪利的人馬蠢蠢欲動，但好歹老皇帝的親信勢力都在，不至於完全對局面失去掌控。

雖然這個老皇帝算不上明君，但好歹若是能夠讓朝廷政權相對穩固統一，也不至於讓這個社會太過動盪——畢竟一個昏庸的皇帝，也是要比群龍無首的朝廷要好得多。

因為群龍無首，百姓只會更加生不如死，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但是隨著近一年來，尤其是最近半年，京州那邊有訊息傳出來，老皇帝的身體真的快要不行了，甚至更悲觀一點，今年能不能撐過去都是一個大問題。

所以因為老皇帝愈發病弱，對於權利的掌控愈發不得力，下面的人更亂鬥到一個更加囂張的地步，從原本暗戳戳互相使絆子，到把鬥爭拿到上面來，光明正大掐架。

當然，這個時代是沒有什麼言論自由，隨便可以在茶館酒肆談論皇家相關的話題，不然分分鐘有人請喝茶。不過還是有這樣那樣的訊息從各種渠道流出，而且都城愈發混亂的局面也是能很好的證明這一點。

蘇青鸞明白梁掌櫃為什麼如此嘆氣。

每年的秋冬之際，尤其是秋天，因為有“秋試”的緣故，經過樂豐鎮的趕考舉子們宛如過江之鯽從樂豐鎮經過。

所以每一年這個時間前後，作為鎮子上最大的酒樓，鴻福樓都要大賺一筆——尤其蘇青鸞在鴻福樓“小試牛刀”之後，很多人都是刻意繞路來看看鴻福樓的菜品味道到底有多好，不然這一次考不中，再找機會來也是幾年後了。

但是現如今皇帝病重，而且是那種隨時隨地可以去見列祖列宗的“病重”，而且積重難返，秋試自然是要被暫時叫停，甚至萬一皇帝大行，至少三個月內，全國上下任何娛樂休閒可能都要被禁止。

而鴻福樓雖然不至於同煙花柳巷那般扎眼，到底也是“吃吃喝喝”的地方，恐怕若現在在位的這老皇帝駕崩，梁掌櫃外加許遠威都要“失業”好幾個月了。

蘇青鸞這裡的“蘇記”倒是還好，畢竟只是經營吃食，總不能因為皇帝駕崩，全國上下都不能吃東西了吧？所有對於她的店面衝擊性還不是特別大。

只不過一些原本計劃中陣仗特別大的企劃活動，若是老皇帝真的駕崩，可能這些活動都要推遲或者取消——畢竟賣吃的就賣吃的，但賣吃的同時還唱歌跳舞吹拉彈奏，那就是活靶子了。

蘇青鸞不知道怎麼安慰梁掌櫃，於是只能勸道：“梁叔，您就當是給自己放了個長假，在家陪陪嬸子還有家裡人不好麼？”頓了頓又低聲補充了一句，“困難都是暫時的，總會過去的。”

梁掌櫃嘆了一口氣，點點頭：“也只能寄希望於如此了，也不知道龍生九子，到底如何……”說著，他搖搖頭。

梁掌櫃的聲音壓得很低，蘇青鸞卻明白他沒有說出來的意思：這麼一個昏庸的皇帝，還有各懷鬼胎的大臣們，這些皇子又能是個什麼德行呢？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會打洞，這麼不靠譜的一個老皇帝，他的兒子能有多好麼？這麼一想總感覺本朝老百姓前路無光啊……

蘇青鸞嘴角忍不住嘴角抽搐：“梁叔，萬一，萬一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呢？”其實她雖然說這樣的話安慰梁有道，但是自己都很是不相信。

“倒是有個獨苗沒有出在‘淤泥’裡面。”梁有道含混不清地嘀咕一句，只不過蘇青鸞沒有聽清楚。

不過很快，蘇青鸞也知道了這一棵“沒有成長在淤泥裡面”的獨苗的事情——據說現在的明德皇帝，也就是正在皇位上垂垂老矣，卻死抓著皇位不肯撒手的老皇帝，尚且有一位滄海遺珠流落民間。

據說這位皇子早年間因為征戰四海，十分驍勇，但卻據說是戰死沙場了。不曾想上蒼垂簾，這位皇子只是身受重傷，卻撿回一條命，只是頭部受了很嚴重的傷，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但是宮中的老人卻在偶然間發現民間有人同這位已故的皇子十分相似，多方查證之後，竟然真是一位龍子！

傳言版本有很多，各種靠譜的離奇的都有，綜合起來共同的資訊也只有皇子失憶流落民間，偶然被找到，但是暫未回宮這幾句話。

民間對於這種離奇的皇家八卦最為熱衷，傳得沸沸揚揚，而蘇青鸞的想法則是：還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