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兩句話安撫好崑崙。

陳玉樓負手而立,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動著。

彷彿是在與人對弈憑空落子。

他所說的兵器,自然就應在藥壁深處那位鎮陵將的身上。

沒記錯的話。

那一位出身沙場,生平廝殺無數,只可惜命不太好,死後還得替元人大將鎮守冥宮。

也不知道是屍僵秘術,還是藉助了苗疆邪蠱。

屍體不腐不爛。

就連那把跟隨了他多年,沾染血水無數的兵器,似乎都成了兇兵。

並未被潮溼之氣腐蝕。

之前下來時,陳玉樓便遠遠望了一眼。

只覺得藥壁深處,死氣深重,又有一股凌厲的殺伐之氣。

兵家主殺伐。

絕對錯不了!

而崑崙天生神力,之前橫空攔下六翅蜈蚣那一幕,饒是他都看的心驚不已。

這等大殺器。

要是和原著那樣死在瓶山,未免也太過可惜。

等回頭,再治好了他的啞症。

找個老師傅,教他幾手功夫,跟在身邊,那就是最好的護道者。

嘩啦啦——

就在他暗自失神間。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如雨點般的腳步。

回頭望去,一個個蒙著黑巾,揹著竹簍的身影,正沿著蜈蚣掛山梯紛紛落入洞口。

當頭一個身形瘦弱,露在外邊的眼神伶俐圓滑。

不是花瑪拐還會是誰?

四下看了眼,目光落在陳玉樓身上,見他相安無事,這才鬆了口氣,然後一路小跑近前。

“掌櫃的。”

“嗯,人都到齊了吧?”

陳玉樓點點頭。

“到了,一個不落。”

花瑪拐眼神裡難掩激動。

應該是下來前,聽說了獵妖過程。

不過,此刻四下望過,卻並未發現那頭老蜈蚣的屍體,反而看到一幫人湊在溶洞深處,探著腦袋,不時發出幾聲驚呼。

“掌櫃的,這是?”

花瑪拐一臉好奇。

“穿山。”

陳玉樓並未解釋太多。

而是認真叮囑道。

“柺子,等會下了墓,帶弟兄們先撒藥粉驅蟲。”

“記住了,任何一處都不要遺漏。”

“是,掌櫃的。”

雖然不清楚緣由。

但既然是掌櫃的吩咐,花瑪拐自然不會輕視,當即點頭答應下來。

“行了,吩咐下去吧。”

“應該快了。”

默默算了下時間。

有搬山門那兩頭甲獸,打穿此地和無量殿,能夠省去無數功夫。

果然。

話音才落。

群盜裡便已經傳來一陣山呼。

回頭望去,砌死的石門旁,已經多出了一條狹長幽深的地洞。

他天生夜眼。

隱隱還能望見最深處,浮現出一道幽暗的光。

應該就是道宮中的琉璃燈盞。

不過,他並未急著上前,而是又想到了一件事。

既然已經打算在結束瓶山後,將雮塵珠之事和盤相告。

那麼……

到時候,必然還是搬山卸嶺兩派攜手。

只是,盜取獻王墓的難度,比起瓶山值只高不低。

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就是因為水龍暈,能夠完美剋制摸金風水以及搬山生克之術,至於卸嶺的器械,在那等天下罕見的大墓之前,能夠發揮的作用更是微乎其微。

陵譜所言,就清楚無比。

非天崩不可破。

那要是地裂呢?

如今見識過了兩頭穿山穴陵甲的能力,他倒是有了一點思路。

“掌櫃的?”

沉吟之間,花瑪拐已經帶人過來。

看那幫盜眾一臉凝重的模樣,陳玉樓暗暗點了點頭。

收起心緒,打算回頭再議。

“走,去見識下瓶山大藏。”

一揮手。

頓時間,一幫人歡呼不已。

穿過幾乎夷為了平地的偏殿,沿著甲獸打出的盜洞,一路浩浩蕩蕩往裡進發。

不多時。

等他走出洞口。

前方豁然開朗,一座規模更為驚人的地下洞窟呈現眼前。

俯身望去,只見數座重簷歇山的大殿前後相列,飛簷斗拱、雕樑畫棟。

殿內殿外供奉著無數燈盞。

縱使幾百年過去。

那些琉璃燈依舊不曾熄滅。

加上巖壁之間,又有石霧流動不息。

將整個洞窟映照的更是流光溢彩,仙氣渺渺,如墜雲巔。

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悠遠神秘。

簡直就是一座人間仙境。

先一步進來的鷓鴣哨幾人,此刻就站在山崖邊上,目光閃爍,一張臉上寫滿了震撼之色。

他都尚且如此。

更別說那些卸嶺群盜。

雖然一個個整天吹噓盜了多少王侯帝陵。

但何曾見過這等仙人洞府?

一個個瞠目結舌,愣在原地,彷彿是一座座石雕。

“柺子,別愣著了。”

“去做事!”

終於,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四周的寂靜。

“哦……是,掌櫃的。”

花瑪拐這才反應過來。

心頭嘭嘭狂跳。

渾身鮮血彷彿都為之沸騰起來。

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發財了!

不說別的,光是道宮中那些八寶琉璃盞,每一盞都是天價。

更何況,如此之多的殿宇,其中又藏了多少明器?

他都不敢想象。

重重嚥了下口水,花瑪拐大手一揮,帶著群盜衝入地宮。

將帶下來的雄黃石灰灑向各處。

頓時間。

一陣嘩啦啦的動靜,在地宮四周傳來。

藉著搖曳的火光望去,無數藏在陰暗裡的毒物,如潮水般四下逃散。

其中不乏近尺長的毒蛇、蜈蚣。

渾身毒霧瀰漫。

分明是已經有了妖物氣象。

看到這一幕。

花瑪拐才終於明白過來。

心裡不禁生出幾分後怕。

陳玉樓卻沒理會太多,六翅蜈蚣一死,這些毒物就是案板上的肉。

心神一動,站在肩膀上左顧右盼的怒晴雞,頓時振翅而起,化作一道流光,落在了殿頂之上,仰頭髮出一聲穿雲裂石般的啼鳴。

那些拼命逃散,甚至試圖逞兇的毒物,瞬間被嚇得神魂俱碎。

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見此情形,怒晴雞這才飛入蟲潮中,閒庭信步的開始進食。

只不過。

如今的它,眼界明顯高了不少。

那些尋常毒物,根本看不上眼,只吞那些有了妖氣的蛇蟲。

其他則是任由其他雄雞爭搶。

“差不多了。”

沒半刻鐘。

蟲潮幾乎就被清空。

就是零星幾條逃回山縫裡的,都被餓瘋了的雞群啄出吞食。

對此,陳玉樓頗為滿意。

看了眼身側的鷓鴣哨。

此刻的他正盯著道宮深處若有所思。

燈火映照下的那張臉上。

還有一抹遮掩不住的憧憬以及……忐忑。

對此,陳玉樓心知肚明。

畢竟那可是一份修道法,對他的誘惑不可謂不大。

“道兄,時間不等人。”

“再說手下人大手大腳,再不去,萬一有個……”

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

一句話還沒說完。

早已經繃不住的鷓鴣哨,老臉難得一紅,告了聲罪,然後便縱身直奔無量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