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兒戰戰兢兢地蜷縮在醫療艙的一處角落裡,艙外時不時傳來一陣又一陣恐怖而瘮人的嚎叫聲,她雙手抱著頭,懼怕而又好奇地盯著窗外...

突然,她的眼神凝滯了,凝滯中帶著驚恐和詫異,透過艙門的玻璃窗,她的目光像是被釘住一般盯著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身上。

這個人和她長得完全一致,唯一不同的是,她行走的動作比較僵硬和機械,類似喪失一般,但其面部表情卻並不猙獰,只是略微帶點陰狠。

薇兒嚇得差點尖叫起來,她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所幸,那個「薇兒」並沒有發現她,只是踉蹌著從醫療艙的艙門走過。

薇兒那惶恐的心終於平復了少許,可僅僅3秒後,艙外的一幕又嚇得她驚聲尖叫起來。

她又看到了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薇兒」出現了,她跟在剛才那個「薇兒」的身後,踉踉蹌蹌地朝前走去。

震驚和恐懼還在繼續,她看到的不只是一個自己,而是依次踉蹌走過的5個自己!

尖叫聲驚動了其中的一個「薇兒」,她的目光緩緩地轉向了食品艙,薇兒下意識地雙手捂住了嘴,用驚恐的眼神盯著艙門外那雙發白而混沌的眼睛。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薇兒恐懼到了極致,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她一再告誡自己要鎮定下來,慌亂會使局面變得更糟。.五

艙外的「薇兒」側了側脖子,露出了好奇的目光,短暫的對視之後,她發出了「呵呵」的笑聲,然後邁開步子走開了。

為了自保,薇兒學著那個與她對視的「薇兒」的樣子走起了路。

那個「薇兒」離開後,薇兒如釋重負般地靠在了牆上,不經意間竟然發現額頭上滲出了一層冷汗。

突然,她發現那個離開的「薇兒」不知什麼時候又折返了回來,此刻,她的頭出現在艙門玻璃的另一側,正用一雙兇狠的眼睛盯著自己。

那個「薇兒」用手指了指艙門,示意薇兒將艙門開啟,此刻的她早已嚇得七魂丟了六魄,蜷縮著身子蹲坐在地上、抱著頭,瑟瑟發抖起來。

那個「薇兒」見開門被拒,面部立即變得猙獰起來,不斷用身體瘋狂地撞擊著艙門...

醫療艙內外,驚恐的尖叫聲和劇烈的撞擊聲互相交織著,聲聲瘮人、陣陣驚魂。

也許是感覺撞擊的力度還不夠,那個「薇兒」不知從什麼地方找來一個碗口粗的金屬管,掄起它就向艙門瘋狂地砸去...

它就像一個攻城錘,艙門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撞擊中裂開了一條縫。

「薇兒,振作起來,不能讓她破門而入!」

突然,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薇兒的耳畔響起,她環顧四周,奇怪的是並未發現任何人。

她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聽,或是在極度的恐懼中出現了幻覺,可很快,那個聲音又一次出現了,而且聲音更為急促。

這次,她似乎感覺到那個聲音來自於自己的身體內部。

「你是誰?」她驚恐地問道。

「先不要管我是誰,你必須得阻止她進入食品艙,否則,我們倆都完了!」女人焦急地說道。

「我們兩個?」薇兒凌亂了,她定了定神,確定了剛才的聲音的確來自於自己身體內部,準確地說是從自己的嘴部發出的,在發聲的那一刻,她好像被另一個人支配了。

「你到底是誰?」

「艙門馬上就要被撞開了!你要是再這樣刨根問底,我們倆可就真的完了!」

薇兒看向艙門,只見裂口處的縫隙越來越大了,也許再撞幾下,那個「薇兒」就要破門而入了。

形勢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

突然,薇兒感覺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拉著向前跑去,然後奮力地推著一張桌子頂在了已經裂口的艙門上。

在這個過程中,她感覺自己的意識在被拽拉的那一刻起呈逐漸衰減的趨勢,她似乎完全記不起後半段究竟發生了什麼。

等她的意識再次迴歸後,方才發現自己雙腳正撐著地板,背部頂著桌子咬牙切齒地堅持著。

她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剛才的行動似乎耗盡了她的體力。

「頂著桌子,薇兒!」女人的聲音又出現了。

薇兒懶得再搭理她了,她實在累了,索性蜷縮在了桌子底下,任憑艙門外的那個「薇兒」瘋狂地撞擊著岌岌可危的艙門。

「咣!」桌子被撞飛了,那個「薇兒」如餓虎撲食一般從艙門的破口處衝了過來,揮舞著雙手直直地衝向了蜷縮在地上的薇兒...

千鈞一髮之際,薇兒感覺自己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拉著,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然後掄起一個什麼東西狠狠地砸向了迎面撲來的那個「薇兒」。

等她的意識完全恢復,這才發現,那個「薇兒」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著...

她的頭部已經血肉模糊,鮮血流淌了一地,在她的旁邊散落著一些醫療機械的零件,自己的手上則拿著醫療器械的主體部分---一個檯燈形狀的金屬管件。

她下意識地扔掉了它,驚恐地注視著那個不斷抽搐的「薇兒」,過了一會兒,她一動不動了。

「還愣著幹什麼,趕快把艙門封堵住!」女人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薇兒的意識又模糊起來,等她的意識再次迴歸後,她的目光又看向了艙門的方向,吃驚地發現,那張桌子又重新頂在了艙門上,艙門的破損部分被幾個醫療櫃擋著,上面堆放著幾個醫療箱,艙門的玻璃也被一張醫療床單遮擋住了。

從外面看,根本看不到醫療艙的內部。

薇兒那緊張的心終於鬆弛了下來,蒼白的臉也有了少許的血色,她躲到了艙門右側的拐角處。

蹲下的一剎那,突然發現醫療艙的燈光控制開關就在她的旁邊,她伸出手關了它,頓時,艙室內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此刻,幾處橘紅色的微光亮了起來,似乎是泰伯星人的應急燈光,隱隱地勾勒出了艙室內的大體輪廓,也使得裡面不至於陷入到無盡的黑暗之中。

「這個人是你殺死的嗎?」薇兒掃了一眼地板上已經死去的那個「薇兒」,惶恐問道。

那個女人沒有回答她。

她的目光又看向了桌子上的醫療箱和掛在艙門玻璃上的醫療床單,她堅信,一定是那個女人做了這一切。

這個女人是誰?她存在的那一刻,自己的意識為什麼會出現衰減的狀態?

薇兒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從她的意識出現模糊至完全消失,這個過程大概有3秒的時間。

在此期間,她的意識不會出現斷檔的情況,但有個例外,那就是一旦牽制她的那股無形的力量出現,她的身體就會被那個女人所接管,自己的意識也歸於虛無。

不想則以,一想真有點細思極恐。

無法想象,自己的身體竟被一個陌生女人所接管,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完全是另一個女人。

「你...你到底是誰!」薇兒厲聲問道,言語中充滿了驚恐與不安。

「我真想殺了你!可傷害你就等於傷害我自己,先留著你這條小命吧!」女人惡狠狠地說道。

「殺我!?為什麼要殺我?」

「哼!寄生到別人的大腦裡,進而雀佔鳩巢佔據別人的身體,還有臉裝無辜!」

薇兒明白了過來,聲討她的這個女人正是她所

寄生的供體,供體的意識正逐漸被喚醒。

她想起了圖茲先生的話,按照慣例,任何一個玻爾茲曼意識體在進入供體的大腦時,必須先完全剔除供體的原生意識。

也就是說,供體必須是一個沒有任何自主意識的空殼,只有這樣,宿體的意識才能永久地霸佔宿主的身體。

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避免發生意識反噬現像,因為供體的意識歸根結底產生於供體本身,兩者具有高度的原生性和適應性。

一旦供體的大腦裡仍殘留著其原生意識,哪怕只有一丁點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趨於復原並一步步吞噬掉宿體的意識。

這種意識反噬現像共有兩種情況,一,供體的意識沒有被剔除乾淨,二,供體的意識被完全保留,運用技術手段讓宿體意識壓制住供體的原生意識。

無論上述哪一種情況,最終的結果都會出現意識反噬現像,即原生意識復原或覺醒後逐步吞噬掉供體的意識,只不過前一種情況所用的時間會很長,可能伴隨一生,後一種情況只有90天,也就是圖茲先生告訴薇兒的90個地球日。

而薇兒恰恰屬於第二種情況,這是她極力要求圖茲先生這麼做的,因為她不願意用扼殺原生意識的方式去體驗人類的生活。

儘管看上去非常危險,也就是說表面上看短短的90天,薇兒的意識會逐漸被供體的意識吞噬殆盡、直至走向死亡,但只要在60天的安全期內及時抽離掉薇兒的意識,她就會不傷分毫地全身而退。

但圖茲先生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在應激條件下,特別是來自於外界的巨大壓力下,供體所表現出的極強的自我保護能力。

此時,供體的原生意識就會被激發,處在了覺醒的邊緣,同時,原生意識與寄生意識也會展開殊死的搏鬥,兩者處在了交替控制身體與交替佔據主導地位的現像。

薇兒目前就處於這種狀態。

最終的結果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原生意識會佔據上風,它會逐漸吞噬掉薇兒的意識,屆時,她就會死去。

「你是粱...粱....」薇兒極力思考著,她已經完全記不起這個她寄生了30多天的女人叫什麼了。

「粱瑞靜!你寄生在我的大腦裡、佔用我的身體已經1個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