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狠狠愣了一愣,不明白突然間買蛋糕做什麼。

但他拿錢辦事,便就沒問,只是問什麼時候需要。畢竟現在正是凌晨,到處黑燈瞎火的,找到這個醫院都不容易,蛋糕店怎麼可能還開門。

梁京白也是這會兒剛剛記起來時間,所以回答,等天亮之後再買。

手下又問對蛋糕有什麼要求。

梁京白說簡單點,不用大的,夠一個人吃就可以。

手下不明所以地應下。

梁京白繼續吩咐其他事,張羅黃清若生產出來之後的事情。

因為不確定單家的人具體什麼時候能抵達醫院這邊接應,所以一個月嫂是有必要的,在單家的人來接應之前,得黃清若的身邊得有人能隨時照顧她,指望不上忙碌的護士們。

雖然梁京白已經為黃清若要了這家醫院條件最好的單人病房,但還是差上一截。

而且即便單家的人過來接應,短時間內也不可能立馬讓黃清若轉院、離開這裡,單家這會兒應該不會還帶著月嫂一起過來,那麼屆時黃清若仍舊需要月嫂,不如他現在先安排了。

很快梁京白又想到,還得給黃清若買幾件換洗衣服。

換洗衣服,就不可能讓手下的人去辦了,梁京白得親自辦。

手術前梁京白問過,加上前期消毒、麻醉和後期的縫合等等,整個剖腹產從頭到尾大概一到兩個小時。

梁京白等了四十分鐘左右,等到護士先出來告知,孩子出來了,直接送去保溫箱,上呼吸機。

是個男孩。

梁京白沒興趣知道這個,表情有點冷漠,問產婦的情況怎樣。

護士見他作為產婦家屬,一點迎接新生兒的喜悅都沒有,也就沒有再說孩子的其他情況了,態度也淡下來,說產婦目前也平安,還在術後檢查,一會兒還要縫合。

最後護士提醒說費用要繳夠,嬰孩上呼吸機的價格很貴。

梁京白只說:「你們確認清楚產婦的情況。」

護士已經要走了。..

梁京白最終還是因為給過黃清若的承諾,多問了兩句孩子的情況。

仍舊一副顯得冷漠的神色。

護士敷衍了兩句,以還有事要忙沒空,離開了。

梁京白想了想,把手下喊來,讓他打電話去通知單家,黃清若和路昂的孩子剛剛出生了。

他自己繼續等黃清若。

-

雖然是剖腹產,但黃清若也很累,孩子出來後,她就在手術檯上直接睡過去了。

什麼時候縫合結束被推出手術室、推進病房裡的,黃清若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唯一的感覺就是疼。

她在睡夢中都能感覺到麻醉效果過後的疼。

非常地清晰。

疼得她睡得很不好。

可她仍舊繼續睡。

在疲累和疼痛持續不斷的抗爭中不舒坦地睡著。

不舒坦的原因,還有她的夢。

她夢見路昂了。

很奇怪。

她第一次做夢夢見路昂。

場景沒什麼特殊,就是她跟路昂日常手牽著手在散步。

在萬物最為繁盛的夏天。

陽光很好,風中飄著淡淡的花香,一群鳥兒嘩啦啦地撲稜著翅膀,自由地從他們的頭頂上方飛過。

她駐足,抬頭望著鳥兒,目送它們飛向遙遠的天邊。

收回視線的時候,她發現路昂竟然沒有等她,已經脫開了她的手,先走在前面了。

而她也很奇怪的,並沒有跟上去,仍舊停留

在原地,她也說不準自己是不是在原地等著路昂發現他把她給落下了。

很快,路昂如她所料地回頭來看她了。

這一瞬間現實中好像發生過,在她和路昂無數次一起散步的某一次,應該是有過類似的場景,只不過太日常了,所以她記不清楚具體是哪一次。

這一瞬間她的腦海中也自動浮現一句話:少年回頭望,笑我還不快跟上。

面前,路昂確實衝她勾唇了,他的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也帶著笑意。

他的眉宇間也一貫諳著獨屬於他的桀驁不馴。

奶奶灰的蓬鬆的髮絲間跳躍著陽光。

路昂也確實開口說話了。

但說的並不是她怎麼還不快跟上。

而是跟她道別:「喂,那我先走了。」

走?走去哪裡?她不明白。

路昂的身形輪廓突然變得模糊,好像是逆光的緣故導致他身周的光影弱化,於她的視網膜中造成錯覺。

她眨了一下眼睛,路昂仍舊是清晰的。

虛驚一場,她暗暗呼氣。

可等她下一秒,眨第二次眼睛,路昂的身體猛然往後倒去。

同時場景猛然變幻,變成了高空彈跳臺。

而她從剛剛距離路昂還有一段距離,變成現在就站在高空彈跳臺的邊緣,看得見往下掉的路昂。

路昂身上拴著繩子,兩隻手張開,是笑著往後倒,還衝著她說:「我終於也可以高空彈跳了。」

她的第一反應是為路昂高興,路昂不再受身體的困擾,放肆恣意地做各種他想做的事情了。

高興沒維持一秒,她意識到不對勁:以路昂現在的身體,恢復得再好,也不可能被允許高空彈跳的,絕對不可能。

她嚇壞了,連忙朝路昂伸手,要抓住路昂。

卻已經來不及了。

並且眼前的場景又變了。

路昂的身上根本沒有高空彈跳的安全繩索,這裡也不是高空彈跳太,而是山壁。

路昂正往山壁下掉。

往山壁下掉……!

——黃清若遽然睜開眼。

她恰好正面朝著病房的窗外。

天不再是黑的。

但也是陰沉沉的。

非常地陰沉,彷彿在醞釀著新一場的風雪。

這陰沉的天氣,在這一刻也成了她夢境的背景板。

她的腦海中揮散不去夢中路昂往下掉的畫面。

同時浮現的還有之前綁匪在車裡告訴她的話。

黃清若的心口異常地悶。

她條件反射地想起身。

才輕輕地動一下,就非常地疼。

於是記起,她剛經歷過剖腹產。

黃清若轉頭。

倒猝不及防地瞧見,床頭的桌上,放著一個小小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