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警官應承著,從管樂面前走到路昂面前去,和路昂商量,這事兒能不能到此為止。

話術裡,孟警官委婉地跟路昂強調了管樂的身份。

路昂回之以嗤笑。

以多年閱人的經驗,孟警官判斷,這份嗤笑,並非來自於出身背景更高的人對出身背景更低之人的不屑,而是與社會地位無關的、路昂本人的、對社會階梯高低之分的輕蔑與無視。

「那你抓我。」路昂八風不動的架勢。

孟警官哪裡敢輕易動他?又陷入左支右絀的兩難境地之中。

孟警官覺得需要將現在的情況彙報給上級。

就在孟警官跟自己的上級打電話的時候,場面愈發地混亂——

梁禹來了。

梁禹帶著人來的。

聽說路昂跑來半山別墅搶黃清若,他這個黃清若的未婚夫怎麼忍得了?

從一開始聽說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學生對黃清若有非分之想,梁禹就忍不了了。

只不過梁禹看這小子沒什麼背景,他如果一開始就對人家大動干戈,顯得他跌份,也給梁家跌份。

另外,梁祖宏一直不滿意梁禹衝動的性格,教育梁禹更正做事方式。

各方面思量之下,梁禹就把路昂學籍開除了。

沒想到路昂變本加厲。

梁禹忍無可忍,昨天下定決心將路昂斬草除根,於是有了昨晚酒吧的那樁子事。

梁禹是揹著梁祖宏及梁家其他人乾的,來個先斬後奏,等最後事成了,梁祖宏再想嘮叨他他也能拿辦成事來賭梁祖宏的嘴。

結果,明明應該十拿九穩的事情,居然功虧一簣。

不僅沒弄掉路昂,還因為這件事,梁禹被梁祖宏罵得狗血淋頭。

梁祖宏要求梁禹別再輕舉妄動,無論如何要先搞清楚路昂究竟是何方神聖。

梁禹勉強耐住性子。

可一聽說路昂竟然膽大妄為到這種程度,甚至聽說路昂宣稱黃清若是他的未來媳婦,梁禹憋了一晚上的火氣繃不住被點著了,馬不停蹄地也趕了過來。

管他路昂什麼身份!在霖江市,沒人敢騎在他梁禹的頭上!

這邊管樂剛剛給慄焱使了個眼色。

慄焱當即朝路昂走去,要動用武力擒賊先擒王,將路昂驅趕走。

見狀,機車的幾個人在路昂的示意之下,馬上圍過來,紛紛掏出手機,以弱勢群體的面貌直播起來。

向網友們隆重介紹今日欺負他們的人裡面有警方、有梁家還有北城有頭有臉的大小姐。

孟警官還無法讓自己的同事上去阻止他們拍攝,因為才邁出一步,就被控訴為「警+察打人了」。

梁禹可不會管輿論不輿論的,梁家每年幾百萬的媒體維護、公關費用等等,可不是白花的。

如果到時候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正好說明梁家養了一群廢物,該整頓整頓了。

故而警方不敢幹的事情,由梁禹帶來的人取而代之了。

場面近乎發展為昨晚酒吧裡的情況。

區別在於梁禹親自露臉了。

而見梁禹要來跟他單挑,路昂也沒客氣,正好把昨晚的仇給報了。

聚眾鬥毆直接在孟警官面前上演。

孟警官一個頭兩個大。

管樂則及時將慄焱召回跟前了。

但,梁禹太無能,完全被路昂按著揍。

梁禹帶來的人倒能和路昂的機車車隊成員互毆個不相上下。

管樂便打算再讓慄焱過去搞定路昂。

這個時候,管樂的手機裡進來

一通電話。

見是單明典,管樂以為單明典考慮清楚昨晚她跟他談的事情了,來給她答案的,所以邊往裡走,邊接起電話。

驀地,管樂腳步一滯,停在入戶門前,回頭望向路昂。

路昂剛剛被慄焱給鉗制住。

-

管樂剛抵達的時候,傭人就通知梁京白了。

梁京白也就結束了對曼珠沙華的採擷。

黃清若整個人都是緋色的,靈動地流淌著溫熱的血與水。

宛若她本該就有的生命的最原始的鮮活的底色。

梁京白一伏起,黃清若便掀過被子,遮住她自己,同時也翻身,背對她。

但遮不住她並不平穩的呼吸。

梁京白清薄的眸子裡也在他一剎那的鬆懈之下,洩露出他刻意隱忍的剋制的欲。

下一秒他便下了床,最多是衣服躺了一點褶皺,其他毫無變化,渾然日常的那副遺落人間的清冷神明的模樣。

梁京白換了一身衣服才下樓的。

他換完衣服下樓的過程中,聽傭人彙報外面的情況,得知梁禹也已經來了。

梁禹的到來,和管樂的到來一樣,梁京白都是不意外的。

梁京白甚至認為梁禹來得太慢了。

在聯絡管樂之前,梁京白就讓人把路昂上門搶黃清若的訊息透露給梁禹。

就和之前透露訊息給梁禹一樣,才有了梁禹開除路昂的學籍和梁禹昨晚帶人砸酒吧。

雖然梁禹也有他自己的訊息渠道,但梁禹對黃清若的情況的掌握並不如梁京白全面和及時。

梁京白需要借用梁禹的時候,往往會適當地「幫助」梁禹及時瞭解。

譬如現在,掛著黃清若的未婚夫身份的梁禹,就應該及時地趕過來,加入這場戰局。

梁京白的腳步不疾不徐。

在他下來到客廳的時候,管樂也剛剛由警衛放行進門。

兩人也就在客廳裡碰上了。

「我只是跟你打聽一下京圈有沒有這號人物,畢竟你比較熟。你倒親自過來了。」梁京白神情溫煦,「和單先生談過沒有?談得怎樣?」

管樂是一聽到單明典的三個字就不高興。

此時管樂更不高興:「我正要告訴你,這個追求清若的小弟弟,還真的有點來頭。」

「什麼來頭?」梁京白問。

管樂沒好氣地將她的手機遞給梁京白:「讓單明典自己告訴你。」

梁京白的眼瞳不易察覺地斂了斂,接過手機,舉在耳朵旁邊,並未完全將聽筒貼緊耳朵:「單先生,你好。」

「梁老師,我們昨天聊得那樣愉快,還忘記互留電話了。」單明典笑了笑,「是這樣的,我專程跟你道歉的。本來應該親自上門,但我現在在會客,只能先透過電話跟你賠禮。等我今天會完客,梁先生如果有空,我們再一起吃飯。」

梁京白問:「不知道單先生是哪裡需要跟我賠禮?」

「替路昂賠禮。」單明典的語氣充滿歉意,「路昂是我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