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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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皮狠狠地抖了抖。
她的眼睛也覺得又看到了髒東西,深深地刺了一刺。
不是她敏感。在撞見過那樣的事情之後,她無法說服自己二叔公只是正常地看一篇普通的報道。
她不認為二叔公只是正常地瀏覽這種報道。
何況圈出來的這種行為,是二叔公平時看書讀報翻閱資料劃重點的習慣。
平復了自己的心緒,她依舊裝作什麼也沒瞧見。
而且畢竟二叔公是揹著她在關注這些的。
在這短短的平復心緒的過程中,她已經說服自己退而求其次,他背地裡的事情,她就別管,他不實際做出侵害她的行為,她能夠忍受。
嗯……她能夠忍受……
不多時,回來工作室的二叔公察覺她可能發現他在瀏覽的東西,看了她一會兒。
她無事地轉頭詢問他,是不是有活兒找她幹。
二叔公說沒有,讓她繼續學習。
可,如果她第一次看到他在瀏覽類似這種報道,純屬他不小心的洩露,後面越來越頻繁地她能夠在工作室裡見著類似報道的影子,就很難再令她相信是巧合了。
終於,有一次,二叔公直接當著她的面,觀看楊振寧和翁帆的採訪影片。
並且二叔公跟她說,楊振寧聲稱翁帆是上帝給楊振寧的禮物,而他能在這把年紀遇到她這個徒弟,更是上天給他的禮物。
楊振寧和翁帆是什麼關係?他和她又是什麼關係?他卻做了同等的對比。
二叔公的心思,昭然若揭。
她耷拉著眼皮,只回答:「謝謝老師看重。」
她要去繼續幹活。
「小若啊。」二叔公喊住她。
-
人中的劇痛使得黃清若的腦子清明瞭兩分。
她的耳朵裡也逐漸能捕捉到有人在喊她的聲音。
「黃清若。」
隨著聲音越來越清晰,黃清若辨認出,是梁京白的聲音。
他的語氣倒也不著急,就是輕緩地喊她的名字。
和她的人中傳來的劇痛形成反差。
在劇痛中,黃清若睜開眼睛。
如她所判斷的,入目是梁京白的臉。
而梁京白的手掐在她的人中上。
他是不是除了這一招,不會再其他的?庸醫……
黃清若想拂開他的手。
發現自己原來抖得特別厲害。
好像正是因為她在睡夢中抖得太厲害,他才掐醒她的。
她沒能拂成功,但梁京白主動將手從她的人中上移開了。
和他喊她的聲音一樣,她在他的臉上也沒瞧見他有著急之色。
恰恰因為如此,他的平靜帶給她平靜,黃清若很快地意識到久遠的記憶和眼前的現實的區別。
反應過來的時候,黃清若發現自己抬起手臂摟住了他。
坐在床邊的梁京白因為她的舉動半被動半主動地低伏下來他的身體,使得她能夠抱他抱得更緊。
黃清若也覺得他低伏得將將好,否則她也沒有力氣抬高她的身體去夠他。
抵著他,黃清若感到寧靜許多。
彷彿他是這個混亂世界裡唯一能令她安定的源泉。
抱著抱著,黃清若感覺到,梁京白微微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髮。
「你睡太久了。起來活動活動。?」
「……」黃清若很確定,不是她在做夢,也不是她的錯覺。
梁京白的舉動和他的語氣,都非常地溫柔。
而緊接
著,黃清若很確定,她哭了。
其實醒來的時候她就感知到自己眼角溼潤的水漬了。
可現在她感知到的是眼睛裡又有新的溼潤的水漬溢位她的眼角,流淌在她面部的面板上。
這次她的哭還是有聲音的。
很低,但確實有聲音。
剋制而收斂的哭聲和身體的顫抖,如同孱弱又可憐的小動物。
梁京白靜靜地垂眸盯著她的發頂一會兒,將她攬得更緊了,將她壓在他的胸口。
哭著哭著,黃清若哭得困了,又想睡過去。
梁京白不讓她睡。
「吃點東西。」他說。
黃清若搖搖頭。
「吃點東西。」梁京白重複。
帶著疑似輕哄的口吻。
又一次輕哄的口吻。
黃清若受不了他這樣。
已經鬆開他躺回床上的她,隔著沾染在眼睫上的眼淚珠子,一聲不吭地注視坐在床邊的梁京白。
「吃點東西。」梁京白第三次說。
這次不僅帶著比方才更明顯的輕哄口吻,他還將她從床上抱起。
黃清若沒反抗,摟住他,本能地將臉往他的胸口埋。
很快,梁京白帶她來到了禪桌前。
他和她一塊坐下在蒲團上面。
他坐在後面,圈著坐在前面的、坐在他懷裡的她。
和那次他同樣地地點他手把手教她寫字的形式很像。
區別在於這回她是側坐的。
黃清若的視線逡巡,尋找香插。
空氣中有股香的味道。
新的一種香的味道。
和之前總用的那個燃香的氣味不一樣。
沒看見香插,彷彿她聞錯了。
但黃清若看到禪桌上已經放著食盒。
梁京白開啟食盒,用勺子將小米粥喂到她的嘴邊。
黃清若抬臉看他。
「張嘴。」梁京白說。
黃清若像他設定了程式一般無法抗拒而心甘情願地執行他的指令。
她將小米粥喊進嘴裡之後,梁京白看了她幾秒,又極輕地皺一下眉,說:「咀嚼。」
黃清若才意識到自己沒動。
她又無法抗拒而心甘情願地執行來自他的這項新指令。
在梁京白的耐心投餵和黃清若的執行指令之中,小米粥很快見底了。
見底之後,黃清若沒動,梁京白也沒動。
他們就這麼繼續坐著。
相視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梁京白伸出手指,揩了揩她的眼角。
黃清若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
她的睫毛因為她的眨眼,若即若離地掃在他的手指上。
「活動活動。」黃清若主動拎出他方才跟她提議過的字眼。
梁京白點點頭。
兩人一起站起來了。
雖然之前並沒有感到餓,也沒有感到虛弱,但這會兒吃過東西,黃清若的確覺得人很實。
身體不是空心的、身體不是棉花填充的,那種實。
也是徹底從久遠記憶的夢中回到眼前回到當下的那種腳踏實地的實。
黃清若徑自走在前面。
走到門口,拉開門。
外面的天很黑,樹影憧憧。
黃清若頓足,轉回頭,想問他現在幾點了。
不知是猜到她的想法了,還是碰巧,在她問出聲之前,梁京白快一秒說:「晚上九點。」
晚
上九點……黃清若微微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