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黃清若沒空計較他的嘲諷,驚歎於:「這麼服帖?」

梁京白說:「把飯吃完。」

把飯吃完再聊——黃清若在心裡將他的話更為完整的補充出來,冷冷地譏笑了一句「裝模作樣」。

也是在心裡譏笑的。

如果她直接從嘴裡譏笑出聲,怕是梁京白直接翻臉,她被吊到一半的胃口,無法得到滿足。

梁京白又遞了一個眼神過來,彷彿對她心裡的真實想法洞若明火。

總歸她就是沒講出來,黃清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專注地吃飯。

隔了一會兒梁京白卻對她又提出新要求:「吃慢點。」

「……」黃清若受不了他。

他就是逮著她一個人薅羊毛。

梁晉東的幾個子女裡,比他年紀小的,就他一個,他在其他人面前是弟弟,只有在她面前是哥哥,所以也只有在她面前能擺譜。是啊,哥哥,他自己以前親口說的,他只是拿她當妹妹。

一邊拿她當妹妹,一邊又跟她做著情夫和情婦的事。他是覺得這樣才刺激?呵。

低垂眼簾,黃清若悄無聲息地扒拉著碗裡的飯。

梁京白再次提要求:「不要浪費糧食。」

黃清若:「……」

她重新夾了菜到碗裡,搭配著飯一起吃。

在細嚼慢嚥中將飯菜全部吃了個精光,直接比梁京白慢了二十分鐘——帶著故意的心理細嚼慢嚥的,讓梁京白等她。

放下碗筷,黃清若接過樑京白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

擦嘴的時候,她確實沒感覺人皮面具有被扯動的感覺。

完完全全的,人皮面具和她的臉合二為一、融為一體似的。

黃清若甚至當著梁京白的面,扯了扯自己的臉。

扯臉的時候,她捕捉到了梁京白一閃而過的白眼。

黃清若:「……」

確實很久沒看到他翻白眼了……

梁京白起身收拾碗筷,說:「雖然它不是這麼輕易就會被你扯壞的,但如果你真的不小心扯壞了,沒有新的能再給你用。」

黃清若停了手,也起身,幫他一起收拾:「也就是說,人皮面具數量不多,製作工藝也麻煩,無法量產?」

梁京白給了她一個「你在說廢話」的表情。

黃清若聳聳肩:「冕師傅總說他對博物院沒貢獻,在修文物上沒有造詣,原來他真正的功夫全放在了這些東西上面。」

「並不是。」梁京白將她手裡的碗筷疊到他的手裡,「他以前只做了兩個。教給我之後,我又做了兩個。」

「你也會?」黃清若並未刻意隱藏自己對此的驚歎。

梁京白說:「你現在戴的我現在戴的,就是我做的。」

「那你剛剛又說是冕師傅做的。」用得著謙虛?

不過這不是重點,黃清若繼續發問:「冕師傅怎麼會的?你剛剛說這是文物?」

「嗯,文物。」梁京白將餐具交給前來交接的丹拓,然後折回身,「我們先進去。」

黃清若以為他的意思是,這種涉及行業機密的事情,要小心點不能外洩。

所以她亦步亦趨地跟著梁京白進去了裡間的臥室。

結果梁京白帶著她走到床前,讓她躺下。

「幹什麼?」黃清若立刻因此回憶裡夜裡他的慾求不滿。

梁京白拿起有過使用痕跡的一管子藥膏,又拆出了幾根棉籤,示意一眼她的腿:「我看一看。」

黃清若自己之前已經看過了:「沒多大的事,一點擦傷而已。」

嗯,擦傷

。摩擦的擦。

她不是個細皮嫩肉的人,都禁不住他來回地摩擦,到剛剛為止都還紅紅的。畢竟夾的是一根和燒紅的鐵棍沒有區別的東西,還好幾次。即便他只是隔靴搔癢,也怪……強悍的。

強悍,一個只有在那種時候才能和梁京白聯絡上的詞。

好比「嬌嗔」,也只有在不受控間,才有機會和她掛上勾。

梁京白用最清淡的語氣表現出最強勢的態度:「躺下。」

黃清若:「……」

「邊給你塗藥邊繼續聊。」梁京白補充了一句。

黃清若問:「從你那裡瞭解一點事情,都是要用條件換的,是不是?」

梁京白平平地說:「沒有你用身世要挾我離開霖江,來得會談條件。」

黃清若說:「那我不想聽了。」

梁京白的語氣突然柔和了一分:「小七,別耍脾氣。」

「……」黃清若又受不了了。

黃清若受不了他:「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像一個誘G販的語氣?」

而且物件得是那種未經世事的少女,才會被他所迷惑。

偏偏她不是。

無論未經世事,抑或少女,她都不是。

梁京白反問她:「所以,你要怎樣才可以躺下?軟的不行,又要我來強的?」

沒兩句他就暴露他的真面目了。黃清若還是更適應他冷酷無情的真面目。

黃清若也不折騰了,終究還是躺到床上去。

梁京白的手撫到擦痕的位置上。

黃清若忽然意識到,其實他之前進來喊她起床吃飯的時候,就摸過她面板上的擦痕。

「可以繼續說文物了。」她轉回正題,也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梁京白倒沒有騙她,續上先前的話題:「梁家祖上是幹什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的暗示足夠明顯,黃清若自然一點就通:「你的意思是,這門手藝來自於梁家祖上刨出的貨?」

梁京白突然間先插入一句問話:「你對我的身世,知道多少?」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黃清若正式強調一遍,「我沒有騙你。我是從梁弈,查到你身上的。」

甚至可能,她知道的,比他知道的多。

梁京白的眼神微動,回應她的是:「看來,梁冕沒有騙我。」

「……」黃清若突然很無語,「你的身世是梁冕告訴你的?他沒給你證據?你沒有確認就相信了他的話?」

如此的不謹慎,可不太像梁京白的風格。

「不全是梁冕。」梁京白並沒有由此繼續展開來談,而是談及梁弈,「既然你知道梁弈這個人,就該知道,梁家在把家底全部上繳給國家之後,其實還沒有完全捨棄老本行。」

「嗯,我知道。」透過錄音她已經都知道了,黃清若也由此推斷,「也就說,人皮面具這門手藝,是梁弈生前幹梁家的老本行期間,弄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