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之停下手中的動作,轉身站定,電子鎖咔嗒一聲又上了鎖。

“你為什麼在這兒?”

許南星眼底還有惺忪的睏意未消,眨著迷濛的眼,軟軟地開口,

“等你。”

“等我?”顧淮之手插在褲袋裡,踱到許南星的跟前,居高臨下地打量她,“你心裡又再打什麼主意?”

許南星低下頭,沉默了半晌。就在顧淮之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卻聽到她帶著哽咽的聲音,

“我是在打你的主意,不然我也不會說了那樣的話之後還來找你,也不會在做了那樣的事之後還出現在你面前……顧淮之,我也恨這樣的自己……可很多事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想從沒發生過那件事,我已經知道錯了,你為什麼總是揪著不放……我不是出生在你那樣的家庭裡,很多事我都身不由己……”

“我……不該招惹你的……可……我失去的東西比你……多……很多……”

說到最後,不知是不是太過傷心,許南星控制不住哭泣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著心裡的那些難過。

顧淮之靜靜的站在那裡,審視著她的神色,問道,

“你喝酒了?”

許南星抹了一把眼淚,垂著頭看著他的鞋尖就不答話。

顧淮之揉了揉緊繃的眉心,今晚自己算是踩了女人窩了,芙蓉居門口守著一個,家門口又蹲著一個。

偏偏這個還是讓他咬牙切齒的那個。

事到如今,他還是吃她的這套。

她做出這般認低伏小的態度,軟軟糯糯的聲音就像是在他心口撓癢癢,攪弄的人腦中亂糟糟的一片。

舌尖抵了抵後槽牙,他有些不耐煩道,

“說話,喝沒喝?”

又等了一陣兒才聽見一陣貓兒一樣軟糯的聲音,甕聲甕氣地響起來,

“嗯,喝了一點兒。”

“許南星,你長本事了,離了我身邊抽菸喝酒都學會了,還學會穿成這個樣子蹲在男人家門口堵人了?!”

“願意蹲在這胡言亂語隨便你!”

顧淮之說完轉身便走。

許南星著急地站起身。

她守了一晚上,被蚊子咬得滿身都是包,凍得渾身都冰冰涼的,圖的就是要跟他修復關係,現在讓他走了,那這一晚的功夫就白費了。

下一次再讓她豁出臉皮來做這樣的事情,她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勇氣。

蹲的時間太長,許南星的腿都麻了,卻又著急去追顧淮之,倉皇間腿一軟,撲到了顧淮之的身上。

顧淮之被忽然而來的力道衝撞得腳下踉蹌了兩步,然後便聽到人摔倒在地的噗通聲。

回過頭便看到許南星跪趴在地上,看著摔破的手掌又哭了起來。

他顰了顰眉,無聲地嘆了口氣,朝著地上的人道,“進來!”

許南星癟著嘴哭得梨花帶雨,看得他心煩得不行,

“三個數,不進來就滾回家去。”

“我腿疼,起不來。”許南星指給他看。

顧淮之掃了一眼,瓷白的釉色上確實多了幾道淡淡的紅痕,有一道還滲出了血色,他長出口氣,走過去將人拽起來,攔腰抱起大步進了門。

淡淡的白檀香氣又瀰漫在鼻息間,許南星偎在他胸口,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他懷裡的感覺還是那麼暖,那麼讓人依戀。

可他們畢竟不是從前的他們了……

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陳明曦骨碌一下從床上坐起,攏了攏頭髮,將吊帶睡裙向下拉了拉,這才披了件開衫外套走了出去。

卻在看到外面的畫面時愣在那裡,手指無意識地揪住衣襟緊緊攥著。

顧淮之看到了站在那裡的陳明曦,也看清了她外套裡面的穿著,他抱緊許南星,目不斜視的上了樓。

陳明曦手腳冰涼,心底的不甘盤旋而上,直衝向頭頂。

不知站了多久,聽到有人下樓的聲音,她揉了揉臉,換了一副神色迎了上去,

“顧先生,您需要什麼?”

“醫藥箱給我。”顧淮之神色平靜,視線掠過她單薄的衣著,又道,“或者告訴我在哪,我自己找。”

“我去給你拿。”

陳明曦說完便去儲物間尋到了醫藥箱拎了回來。

顧淮之接過,轉身上樓。

“顧先生?”

“有事?”

顧淮之立在樓梯間居高臨下,陳明曦仰頭看著這個如畫報中走出來的男人,不甘又嫉妒,300萬和廈城的房子算什麼,得到這個男人才是她最想做的。

她斟酌了片刻,說道,“那個女孩……”

“她怎麼了?”

“我是想說,她在外面呆了那麼久,會不會著涼,要不要我煮點薑糖水送上去?”陳明曦在顧淮之審視的目光中聲音越來越小,卻還是硬著頭皮說完了。

顧淮之聽完勾了勾唇角,

“你是怎麼知道她在外面呆了多久的?”

陳明曦一剎那慌亂的神色出現在眼底,顧淮之沒等她回答,繼續朝樓上走,上了幾層,才又開口吩咐道,

“做一碗送上來吧。”

許南星坐在臥室的矮榻上,心疼地看著自己的膝蓋,腳踝剛剛能走路,膝蓋又摔傷了,難不成這是老天爺在懲罰自己?

不過剛剛顧淮之的態度倒讓她鬆了口氣,沒把自己扔在大門外,說明這事有緩兒。

早知道他是這樣的態度,早來認錯好了,何至於之前幾次搞得雞飛狗跳的,把他惹毛了,對自己還真沒啥好處。

正尋思著,門口傳來腳步聲,她抬頭望去,顧淮之逆著光走進來,領口解開到第二顆紐扣,露出脖頸間誘人的凸起,許是喝了酒的緣故,看著倒也不那麼冷峻了,反倒多了些慵懶和隨性。

顧淮之沒理會她打量的眼神,幾步走過去坐到她對面,一把抻過她的腿架到自己的膝蓋上。

許南星措手不及,朝後仰去,頭磕到矮榻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她氣急敗壞的坐起來,心道這人真的是不禁誇,連心裡誇都不行,三倆下就原形畢露,根本就不像表面那樣儒雅柔和。

看向那個罪魁禍首,那人彷彿全然不知剛剛發生了什麼,專注的看著手裡的棉棒。

長指將棉籤的一頭扭斷,管子裡的碘伏失去了真空快速的落下,不一會就將另一頭的棉棒浸溼了,然後許南星便見那棉棒摁到了自己的傷口上。

刺痛襲來,她嘴裡長長地‘嘶’了一聲,腿也往回掙了一下。

“別動!”顧淮之捏著她的小腿,捎了一眼她的神色,緩緩道,“這時候知道疼了,要是我沒回來,你下山遇到壞人,估計會比這還疼。”

許南星知道他知道說的是真話。

南山墅這裡背靠南山,雖說是高階別墅區,但地廣人稀,曾經就有不明身份的人從南山的後山翻越到園區裡,偷進了一家常年沒人的別墅,還光明正大的住在了裡面,這事當時還上了新聞。

就是在那段時間她在南山墅遇到了陌生男人的尾隨。

自那之後,雖然南山墅加強了園區的戒備,但畢竟人力有限,這麼大的園區,周圍還有森林覆蓋,想做到每個角落都監控到畢竟沒那麼容易。

一想到會發生的那些事,許南星便覺得後怕,自己今晚如果真的沒等到顧淮之,就這麼摸黑下了山,萬一再遇到之前那樣的事,這一次她可能就沒那麼幸運了。

可話雖是這麼說,他也不能這麼粗暴啊?

腿上又狠狠疼了一下,許南星剛要發作,抬眼便對上顧淮之的視線,顯然自己剛剛走神的樣子都被他看在眼裡了。

碘伏接觸傷口的刺痛火辣辣的,男人看她的眼神也是兇巴巴的,許南星想到自己來這裡的目的,軟下神色,小聲抗議道,

“我自己來,真的很疼。”

“疼也忍著,不疼怎麼能長記性?”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許南星明顯感覺到他的動作比剛剛柔和了許多。

顧淮之消完毒,從醫藥箱裡找了點白藥撒在了她的傷口上,然後合上了醫藥箱。

許南星手掌心也是火辣辣的一片,她把手伸過去,小心地噓著顧淮之的神色,說道,

“把醫藥箱給我,我手也疼。”

顧淮之顰了顰眉,狹長的眼微微眯起,細細的審視著面前的女人。

屋中一時有些靜默,許南星不安的吞嚥了一下,將手收回蜷起放到了身側,自己的小腿還擱在顧淮之的腿上,她輕動了動,想挪回來。

剛一動,男人帶著暖意的掌心覆在了上面,隨後低沉暗啞的嗓音響起,

“許南星,既然來了……你不妨直說,到底想要幹什麼?”

尾音慢慢拉長,語調慵懶又直接。

“我……”

許南星有些猶豫。

這片刻的遲疑間便感覺到小腿上的暖意順著腿側遊走,漸漸攀升,酥酥麻麻的癢意從下至上的傳來,她倒吸了一口氣,心口也跟著劇烈地跳起來。

“說,想要什麼?”顧淮之的聲音裡有酒後的沙啞,褪去了平日的犀利,語調低低緩緩的彷彿帶著蠱惑。

許南星咬了咬唇,

“我是有事求你。”

顧淮之輕笑了一聲,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向後斜斜的靠在身後的軟枕上,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打量許南星,

“想好開什麼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