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坑中已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只能仰首勉強看到一些坑頂微弱的光亮。

天未黑盡時,她與一頭足有自己兩三倍龐大的黑棕熊短暫的對視了一眼。

按理說,野營場不該有大型野獸出沒。

當今女皇尤其喜愛圍獵,並以此當成是對皇女們騎射的一種訓練和考查,每年都會定期召集大批官員與皇室宗親共同巡狩,不僅如此,有時亦會用此方式招待他國來賓,當成一種友好的展示或較量。

是以,在上京城周邊的皇家獵場,都是長期有專人負責清點和巡視,防止有大型野獸出沒傷人的。

謝絕沒想到自己的運氣居然這麼好,一來就遇到了巨型野熊。

要不是因為這坑上窄下寬,她真怕熊哥會一個屁蹲跳下來。

腦中努力搜尋著野外遇熊的經驗,可她也沒有經驗啊……

只知道不能大聲叫喊,吸引注意力,可不呼救怎麼行,所以謝絕每隔一段時間就大聲“喂”一聲,與此同時在相反的方向用力丟擲一坨泥塊,想以此聲東擊西。

不知道重複了多久,上方呼哧呼哧的喘息聲仍舊圍著陷阱不停地打著轉。

就在謝絕又餓又累,準備靠著坑壁歇息一會兒時。

坑上的黑熊忽然發出“砰砰”地腳步聲,接著像是被什麼惹怒了一般,狂奔而去,謝絕試著“喂”了幾聲。

“有人嗎?”

沒一會兒,坑上突然露出一個模糊的黑影。

“好兄弟,快救救我!”她一出聲,坑上的人“撲通”一聲跳了下來。“別別別……你下來幹什麼啊……”她連話都還沒有說完,綠巨人已經跪爬著來到腳邊,虔誠無比地親吻著她髒兮兮的靴子。

“綠巨人?”謝絕看著面前的黑影,伸手一觸,居然摸到了幾根彎曲的捲髮,黑影感受到她的撫摸後腦袋反蹭了蹭她的手。

“完了,要是江右或許還能有救,怎麼會是你?”她脫力靠坐下去。

綠巨人卻伸手來拉她,謝絕以為他要跟自己玩耍,沒精打采道:“你個傻瓜,你怎麼跳下來了,你這樣咱倆怎麼出去啊?”

話才說完,綠巨人“嗚咽”了兩聲,不斷地用手扒拉著她,想要將她抱起。

謝絕有些後怕,“你幹嘛呢?你不會想把我丟出去吧?”

綠巨人用毛茸茸的腦袋再次蹭了蹭她,這一次,他居然把腦袋伸到了自己面前,謝絕嘆了口氣,乾脆把手交給了他。

心中暗自想道:有個人陪著自己一塊死總歸是好事,到了下面也不孤單,可憐自己剛才還想方設法的要將他拋棄。

她心中產生了一絲愧疚,便依著他拱來拱去,將自己馱到了肩上。

就在綠巨人站起來的那一刻,謝絕突然明白了過來。

“你,你是想把我送上去?”

天吶!

她怎麼沒有想到這個法子。

待綠巨人站穩後,她緩緩地踩著他寬厚穩當的肩頭站了起來,他二人平均身高一米七五以上,這小小的土坑簡直不在話下。

謝絕撐臂跳了上去,喘了幾口氣,等她回頭準備想辦法解救他時。

卻見他縱身一跳,一把抓住了坑壁,接著身形靈活地從坑裡跳了出來。

跳了……出來……

要不是夜色太黑,那黑熊還隨時可能回來,謝絕簡直想再跳進去試試。

這傢伙的彈跳力也太驚人了吧?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紀,沒準喬丹姚明都要被他蓋火鍋!

想到黑熊,謝絕藉著稀薄的月光環視了一圈。

“你的馬呢?”

綠巨人指著黑熊離開的方向,她恍然大悟,卻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聰明啊!不過,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他學著她的聲音,有模有樣的“喂~”了一聲。

謝絕笑得直不起腰來,半晌,兩人順著來時的方向一路回到了原先狩獵的密林。

江右手中舉著火把四處搜尋,忽然見樹林裡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立即熱淚盈眶的帶著人衝了進去。

“小姐,小姐你可嚇死我了……”江右抬袖抹去臉上的清淚,“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屬下可怎麼辦啊……”

謝絕一個頭兩個大,霽月國的男的什麼都好,唯獨有一點她實在受不了,那就是——實在太喜歡哭了!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嗎。”江右打量著謝絕二人滿身髒兮兮的,臉上也都是泥漬,連忙扶著她上馬,直奔營帳。

路上,謝絕走著走著,忽然一愣,想起一件事來。

她側過身去,叫了一聲,“綠巨人。”

騎馬跟在身後的綠巨人立刻嗚咽了一聲,已做回應。

她目光微眯,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回到了營中。

得知謝絕安全回到營帳的訊息,風清嵐立刻帶了幾人連夜趕來探視。

此次所有人都知道謝絕是受了太女的邀請來的,二人午時還在一塊比試狩獵,如今夜了也不見歸,不用想都知道是出了事。

風清嵐打發了幾十人護衛前去野營搜尋,可愣是沒找到,還以為她出了什麼意外,一顆心懸得緊了又緊。

如今聽到她的訊息,便是急得連晚膳也不用了,直奔謝絕住所。

謝絕剛擦完身子,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餓得飢腸轆轆的她正準備傳晚膳來,卻見外間簾子一掀,周聞溪哭得雙眼腫成兩個核桃似的衝了進來。

“天殺的,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周聞溪一把將她抱住,哭得眼淚鼻涕蹭了一身。

謝絕嫌棄地將她推開,淡淡道:“有人設了陷阱等我。”

周聞溪聞言,臉上褪去胡鬧之色,露出一絲狠戾,“誰?我現在就去宰了她!是不是太……”

“太女殿下到……”外邊小廝的聲音剛響起,簾子也已被人掀開。

風清嵐帶著張曉與田棋闖了進來。

周聞溪收了玩世不恭的嘴臉,不動聲色地往前一站,擋在了謝絕的面前。

“太女殿下,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風清嵐聽得出她話中的不客氣,沒有發作什麼,只是側臉看了張曉一眼,指著謝絕圍椅前道:“去,你自己做了什麼好事?給本宮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