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歇息了?”

看著宮門緊閉,站在賀蘭漣身後的如風問道。

不等飛雪開口回答,裡面繼而傳出謝絕的笑聲,聽起來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與欣喜。

自打來到日照起,就連賀蘭漣都從未見她如此笑過。

“誰在裡面?”賀蘭漣神色晦暗不明。

“是,是殿下今日買回來的那個廚夫。”飛雪低聲答道。

賀蘭漣沉默不語。

片刻,帶著如風轉身而去。

“怎麼辦?飛雪姐姐,殿下該不會是生氣了吧?”飛魚忐忑不安問。

飛雪搖了搖頭,“殿下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如今卻連你都看得出來了,可見……”

“那姑娘,是要失寵了嗎?”飛魚惋惜道:“我原以為,姑娘可以……”

“噓。”飛雪捂住飛魚的嘴,“殿下的事,不是我等能考量揣測的,你去歇著吧,今夜我來值守。”

飛魚點了點頭,提著裙襬退了下去。

這一夜,謝絕與許伯言一直聊到子夜。

飛羽請叩了叩門提醒道:“姑娘,時候不早了,該歇著了。”

謝絕這才看了眼時辰,不好意思道:“師兄,你先在這裡委屈幾日,待我想個法子,帶你一塊回霽月去。”

“好。”許伯言起身往外走,兩人說了一晚上的話,兩個茶壺都已見了底。

他走到門邊,忽然想起什麼事,特地囑咐道:“讓下人替你再燒一壺熱的放在床邊,免得你半夜總爬起來找水喝。”

謝絕老臉一紅,“好,知道啦。”

師兄怎麼還記得這茬。

那時候她剛到農科院,因為還沒轉正,院裡的住房補貼也就一直不能申請,那會兒多虧了師兄收留,還特地把他的房子讓出一間來,讓她住了小半個月。

她從小睡覺就不踏實,夜裡無論如何都得爬起來喝幾口水才睡得著。

那小半月住師兄家,她是天天半夜爬起來找水喝。

有一次飲水機裡的水沒了。

她還發夢衝的把許伯言當成了送水上門的人,打電話叫他半夜三更送水來。

沒想到,他還一直記得這件事。

記得自己的習慣。

“你早點休息,我走了。”

“好。”

宮門輕聲合上。

飛雪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到退出的許伯言身上,見他衣衫完整,髮髻也並未鬆散分毫,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傳聞中霽月國的女子個個行事豪放,對男子來者不拒,飛雪提了一夜的心,總算落了落地。

好在姑娘是個守禮的。

次日。

謝絕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時,責怪飛魚沒有喚她。

飛魚嘟囔著,“飛雪姐姐說小姐昨夜睡得晚,奴婢就沒忍心叫您。”

謝絕麻利地穿戴好,在銅盆中對鏡抹了幾把臉。

又問:“你去準備準備,我今日想去宮外逛逛。”

飛魚為難道:“這個,奴婢得先去請示殿下。”

“去吧去吧,你去問問他。”

“要叫三殿下一塊嗎?”

謝絕抬起頭來,“不用,殿下事務繁忙,哪裡有空陪我,我自己隨便逛逛就是。”

飛魚思索著,還是沒忍住,“姑娘,昨夜殿下來了。”

“啊?什麼時候?”

“就是您,您與廚子聊得正開心時,殿下在門外聽了一會兒,臉色很是不好,就走了。”飛魚給她出了主意,“要不奴婢領您去清幽宮哄哄殿下?”

哄?

謝絕失笑。

肯定是賀蘭漣昨日的態度讓宮裡的小丫頭們誤會了。

她解釋道:“我與你們殿下,只是兄妹之情,何來哄字一說?你派個人到清幽宮去與他說一聲,我就不在宮裡用膳了。”

清幽宮與謝絕所居偏殿所隔不遠。

但飛魚卻去了整整半個時辰不見回來。

好不容易回來了,臉上還掛了紅印。

謝絕見她右臉高高腫起,神色一變,問道:“怎麼回事?誰打你了?”

飛魚忙低下頭,“沒有,是奴婢說錯話,被花夫人罰跪了半個時辰。”

“花夫人?”

“花夫人是皇后娘娘賜給殿下的侍妾。”

謝絕不解,“我不是讓你去找賀蘭漣嗎?”

飛魚回道:“殿下昨夜召了花夫人侍寢,奴婢去的時候,沒能見到殿下,就被花夫人攔下了。”

正說著,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本夫人倒要看看,這個謝絕長什麼樣?”一道尖細的聲音由遠及近。

謝絕聞聲而出。

“你就是謝絕?”硬闖進來的七八人中,一名身著淺黃色胡服的捲髮女子嬌喝。

她沒有回答,抬眼掃了女子一眼。

“你是啞巴不成?我家夫人問你話呢?”侍女見狀衝上前來叱罵。

謝絕仍不出聲。

花夫人腳上踩著一雙鵰刻著繁複花紋的木屐,“噠噠”來到她的眼前。

“聽說你派人來找殿下,真是不巧,殿下昨夜折騰了我一宿,天亮時才睡去,你有什麼事不若先告訴本夫人,待殿下醒了,我自會替你傳達。”

女子臉上嬌笑著,卻滿是挑釁與炫耀。

謝絕忍不住也跟著笑了,明眸善睞,姿容美豔。

果然是個萬里挑一的美人胚子!

花夫人暗自絞著手帕。

卻聽謝絕開口喚道:“原來是嫂子啊。”

她恭恭敬敬地拱手施了禮,“那就勞煩嫂子待我轉告大哥一聲,我出宮逛個集市,天黑之前回來。”

花夫人愣了愣,“你叫我什麼?”

“嫂子啊。”

花夫人臉色稍滯,似是有些不能接受。

謝絕又道:“在下初來乍到,早就聽大哥說起嫂子的賢良,卻一直沒有得空前去拜見,還望嫂子見諒,勿要怪罪於我才是。”

花夫人又驚又喜,“殿下曾與你提起過我?”

“是啊。”謝絕睜著眼睛說瞎話,“殿下在霽月時,一直嫌棄我霽月的女子個性奔放,不如日照女子溫婉賢良,還說他身旁就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夫人。”

花夫人笑得嬌羞無限。

說是花夫人,實則站在她面前這位女子,看上去也不過十七八歲,濃眉大眼,有種異域風情的美,穿著更是大膽,脖頸上戴著一串打磨精細的祖母綠瑪瑙項鍊,墜落至胸線中央。

惹人遐想。

這賀蘭漣也是豔福不淺。

“可惜我今日忙著出門買些東西,改日再上門親自拜訪。”她話鋒一轉,微微福了福身。

“好,妹妹自去忙吧,殿下那裡,我會替你轉告。”

“那就勞煩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