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絕笑著上前,故意替他整了整衣襟處的項鍊。

甜甜的喚了聲,“殿下。”

賀蘭漣微眯著眼眸,臉上露出幾分享受,“怎麼了?”

此刻的他,便好似一隻被人擼順了毛髮的慵懶貓咪。

只是下一刻。

賀蘭漣眸光一凝,臉色突變,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那纖細白嫩的小臂擱在肥大的衣袖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眼神陰鷙,頃刻間變成了要吃人的老虎。

謝絕滿眼笑意,知道目的達到了。

“殿下何時尚男風了?”

“雖說此人樣貌上乘,可總歸是男子,傳出去只怕於殿下名聲不利啊!”

“是啊,殿下糊塗啊!怎能此人帶到大都督府上來!”

四周議論紛紛。

賀蘭漣卻不在乎,只是目光直直盯住她。

眼中翻湧的佔有慾幾乎快將他自己淹沒。

良久,他總算找回了一絲理解,迫使自己冷靜了下來。

胡彬從他身後跪下。

“殿下恕罪,是某未經殿下允許,便私自借給了他衣服。”

是胡彬的衣服?

胡圖與賀蘭漣的臉色皆是一變。

“彬兒!休要胡言!”胡圖斥道。

賀蘭漣十分欣賞胡彬的謀算,所以今日特地前來為他加持冠禮,但如今聽到他這麼說,還是忍不住黑了臉。

“你是說,你對吾的人,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他面無表情問道。

謝絕看胡彬頗有幾分想英勇就義,頂替胡彰認罪的意思。

拉了拉賀蘭漣的衣袖。

“這裡人這麼多,我不要面子的嗎?”

他聞聲,反手將她的手牽住,“是吾思慮不周了,冠禮既已結束,大都督,請換個地方說話。”

胡圖聽到,連忙親自提步往正廳中去。

“殿下,請。”

賀蘭漣牽住她一同跟上,他身材高大,肩膀寬厚,謝絕站在他的身側,越發顯得身形嬌小清瘦,讓人心生憐惜之心。

胡彰見狀,趁亂偷偷溜走。

胡彬從小對他十分照顧,如今他一露出這幅模樣,胡彰心中就明白了,他想要像往日一般替自己承擔過錯。

反正父君偏愛二哥,若是二哥替自己認下此事,殿下沒準也不會怪罪了。

可沒想到的是——

賀蘭漣一眾避開嘈雜的人群,來到後院靜謐的廳中後,怒不可遏地一掌拍在案桌上,“到底怎麼回事?給吾如實道來!”

“胡彬,吾與你相識多久了?”

胡彬雙膝跪地,虔誠拜禮後道:“至今已有五年。”

“五年了,你當吾還認不清你是個怎樣的人嗎?到底是誰?”賀蘭漣震怒,一把將桌上的茶盞摔了出去。

“噼裡啪啦”碎渣滿地。

謝絕站在一旁垂了垂眸,她是想要借賀蘭漣的口懲治胡彰,但也沒有想到他會為此不惜與大都督撕破臉。

胡彬不敢再瞞,“殿下恕罪,是家弟胡彰一時失了分寸。”

“一時失了分寸?”賀蘭漣猛地伸手一攬,將謝絕拉到自己腿上坐下,觸及傷口,她忍不住吃痛地“嘶”了一聲。

他望來,溫熱的大掌輕輕向下移了三寸。

謝絕一動,他便暗暗用了幾分力,將她箍在懷中。

轉頭對如風道:“去把胡彰給吾找來。”

片刻之後。

胡彰渾身抖如篩糠被如風提溜著衣領丟在廳中。

胡圖與賀蘭漣一道坐在主座上,心中忐忑萬分,不等那邊開口就急急起身給了胡彰一個響亮的耳光,“混賬東西!我胡家的臉都被你一人丟盡了!”

“孩兒知錯,孩兒再也不敢了!”胡彰捂著紅腫的面頰,一個勁兒地以頭磕地。

賀蘭漣手下用了力,眼中更是染上點點猩紅,見胡彰表現出如此模樣,他不敢深想謝絕經受了什麼,此刻心中已恨不得親手宰了他。

“殿下。”謝絕適時的柔弱出聲,“三公子不信我是你的人,非要親自試試。”

胡彰豁然抬起頭來,眼中有震驚,但更多的還是恐懼。

“不信?”賀蘭漣聲音陰冷,喜怒無常的俊顏上流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狠戾之色,“那吾要如何才能取信於你?胡彰,你倒是跟吾說說。”

胡彰嚇得一個激靈,“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

他只所以不信謝絕說的話,其實也是因為胡家與三皇子一貫交好,往來甚密。而賀蘭漣不近女色的事,在日照國早就算不上什麼秘密,胡圖更是常以賀蘭漣常年征戰沙場,英勇有謀的事蹟,教育他們兄弟二人。

長此以往,在胡彰心中,賀蘭漣壓根就不可能是一個沉湎於美色,更別說還是男色的人。

他甚至覺得謝絕方才在春蘭苑說那些話,簡直就是在詆譭他敬重多年的三皇子殿下。

可如今,他對謝絕的態度卻令廳中所有胡家人瞠目結舌。

賀蘭漣年少成名,十六歲便已能單槍匹馬地率領幾千兵馬收復舊城,年紀尚輕的他之所以能在軍中服眾,只因那一手令人生畏的雷霆手段。

傳言道,軍中曾有數名不服氣的將士當面令賀蘭漣難堪。

賀蘭漣一怒之下,竟讓人將那幾名將士丟入狼窟,整整一夜,草原上的哀嚎聲響徹欲絕,自此之後,營中再也無人敢質疑他。

這些,胡彰自然都是聽說過的。

不僅聽說過,胡彰還曾在胡圖的帶領下,親眼目睹過賀蘭漣生啖人血,狂暴至極的一面。

胡彰臉上的肌肉害怕地抽動起來。

賀蘭漣望著他,眼白上翻,更顯冷血殘酷之相。

謝絕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兇相。

一時忍不住打了個顫。

賀蘭漣環住她細腰的大掌收了收,“他是用的哪隻手碰的你?吾把他的雙手都砍下來製成標本送給你可好?”

胡彰一驚,“殿下饒命啊!”話音剛落,胡彰身下忽然濺射出一道微黃的透明液體,沒一會兒便匯成了一小灘水跡。

胡圖臉色鐵青,正要開口。

胡彬已跪倒哀求道:“求殿下饒恕!從今往後,某一定嚴加看管家弟!只求殿下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胡彰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了,整個人癱軟成一團,宛如爛泥在地。

謝絕突然覺得沒了意思。

“算了,反正我也只是被他撕爛了一件衣服,外加踹了幾腳罷,殿下你看著辦吧,我可不想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