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阿二的回答,賀蘭漣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但隨即一愣,他這是怎麼了?

怎麼會這麼想?

阿二可是日照國極負盛名的才子,怎會贏不下京都一場小小的詩會?

更別說世人皆知,霽月國重武輕文,而日照國卻是重文輕武,誰高誰低,甚至都不用比對,一眼便知。

原本他是信心滿滿的來到此處,皆因第一場那小小意外,使得他心中隱隱有些擔心。

獨孤曦微的聲音輕而緩,卻足夠讓在場的每一個人聽清。

然詩作已過大半,卻仍舊沒有唸到謝絕的詩。

周聞溪不由緊張地站起身,“怎麼還沒有唸到我們的?”

她雖然沒有作詩的天賦,但好歹這首詩也是她親自上臺口述給抄錄史的,所以心中很有一份參與感,此刻也忍不住擔心起來。

“不會被人給掉包了吧?”周聞溪想到勾欄院裡常用的招數。

謝絕不堪其擾,“好歹有那位親眼盯著,誰能有這麼大的本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幹這種事?”

周聞溪點點頭,她一直都覺得獨孤曦微此人一看便很聰穎,給人一種極難哄騙的印象,所以倒也很贊同謝絕說的。

焦急的等待中,眼看手中的詩篇只剩薄薄幾張。

周聞溪手心不由都冒出了一層熱汗,“若真沒有怎麼辦?”

謝絕想,若真沒有她的詩了,那獨孤曦微只怕會比自己更著急才對。

“慧娘,怎麼還沒有唸到你的?”旁側響起一聲感嘆。

周聞溪聽了,有些幸災樂禍,“不是說孫鶴文思如泉湧,才情斐然,京都一絕嗎?怎麼都出了兩首備選了,卻還沒有她的?難不成是謠傳?”

她聲音不小,又恰逢獨孤曦微唸完,寂靜無聲中。

孫鶴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她所說的,於是轉首看了這邊一眼,隨後乾脆抬步走了過來。

“見過芙蓉娘。”孫鶴道。

周聞溪挑了挑眉,“原來你認識我啊?”

“芙蓉娘之名,整個京都誰人不曉?”

周聞溪很是受用這套,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張曉那廝本就是個心盲眼瞎的,她不要你還正好,今日你我既有緣相見,不如明日便來拜入我的門下如何?”

孫鶴大喜過望,拱手便要答謝。

卻聞一直坐在周聞溪身後的謝絕開口道:“拜你門下?隨著你一道開勾欄院嗎?”

孫鶴這才反應過來,周聞溪所說是自己門下,而不是府中門下,一時眸光暗了暗。

“多謝芙蓉娘好意,我獨身一人自在慣了,怕多有不適。”孫鶴推諉著。

周聞溪也不勉強,“無事,不願便罷了,且聽聽你作的詩有沒有我作的好,若有,我便破例將你舉薦入將軍府門下,如何?”

謝絕咳嗽了幾聲,倒也沒有下她的臉面,所幸孫鶴並不認識謝絕這張臉,也不知曉她的身份,所以借她用用也無妨。

反正,孫鶴也不可能贏下自己。

三人忙著說話,一時有些沒聽清檯上的獨孤曦微唸了什麼,待靜下聲來,卻只聞一句:“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好!”周聞溪激動地拍手叫絕。

在她的引領下,不少文人也跟著站起身來,不自覺的重複這那一句詩。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好詩,好詩!”

“此乃千古絕句也!”

“我等實在甘拜下風!”

詩篇都還沒有唸完,已有人大笑著黯然下樓,她們邊走邊吟唱著:“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莫愁前路無知己!”

“天下誰人不識君!”

“哈哈哈哈哈……”笑聲響徹街道,路上遇到詢問者,她們也不回答,只是重複吟唱著那一首佳作,臉上似笑非啼的唱著。

有人上前詢問獨孤曦微,“公子,這可怎麼辦好?”

“高家姐妹性格豪放,一向如此,隨她們去吧。”語罷,又柔聲道:“我認為此首詩作,力壓群詩,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桌上還有三四篇詩作,獨孤曦微也不念了,心中頗有些受到此詩鼓動的意思,心猿意馬了。

賀蘭漣拍桌而起,“吾不同意!”

獨孤曦微側目看去,“難不成賀蘭殿下認為在場有更好的詩作勝於此篇?”

賀蘭漣緊緊擰住濃眉,思慮片刻才道:“此次分明是要以‘友’為題,這首詩好雖好,卻不符合題意,所以我不贊同你的看法。”

周聞溪聞言愣住,一把抓住謝絕的胳膊,“不會吧你?你不會犯這種低階的錯吧?”

眼看折桂近在眼前,卻冒出個題意不符來。

在場人無不傻眼。

靜默中,謝絕勾了勾手,周聞溪立刻附耳過去。

獨孤曦微不動聲色地朝這裡望了望,待看清謝絕臉上掛著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時,心中那股隱隱掀起的澎湃之情,總算安撫了下來。

“各位,此詩本就是贈友之作,贈友之作不符‘友人’題意,你們不覺得可笑嗎?”

“還是說,以友為題便要字字以友為句?”

周聞溪擲地有聲的兩句話,說得在場鴉雀無聲。

賀蘭漣怒目而視,眼神中卻是恨不得將周聞溪千刀萬剮了。

謝絕見狀,縮了縮脖子。

還好,還好周聞溪用二百兩買下了這首詩的著作權,否則當下挨刀子的可就是她了。

第二場終了。

賀蘭漣帶著人憤然離開,怎料身後那名遲遲沒有出戰的年輕男子卻不甘心地拽住了他的衣袖。

“殿下,請讓屬下替您一戰!若此場比試輸了,屬下願,獻上首級!”

兩場比試都輸了,賀蘭漣已沒臉繼續比試下去。

本想就此作罷,怎奈阿三眼神堅定,帶著赴死的決心。

阿三雖年紀尚輕,天賦卻是三人之中最高的,是以賀蘭漣才特地將他放到了最後出場。

他來時已做了萬全之策,三場比試,只輸一場都可,怎會兩場連敗!早知如此,他還不如將阿三調至第一位出場。

賀蘭漣雙拳緊握,將馬鞭遞給身旁的阿大,一把捏住阿三瘦弱的肩膀,“阿三,你一定要贏!若再輸了,吾再無顏面見父皇!”

“願為殿下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