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絕來到謝申住的主院外。

卻見御醫還沒走,正守在門外提著個醫藥箱躊躇不決。

“鄭太醫。”管事上前見了好,謝絕忽然出聲問道:“太醫,依您看,陛下那個換腿之法是否可行?”

鄭太醫年過五十,身子骨卻格外的硬朗,帽簷下可見兩鬢偶然霜色,但麵皮白淨光滑,一看便是十分注重養身的人。

聽到謝絕的問題,她猶豫了片刻,實誠的搖了搖頭。

“不瞞您說,老婦亦沒有絕對的把握。”

謝絕點點頭,提出了現代假肢的想法。

“我說的或許以陛下提出的不同,我說的假肢乃是……”她思忖著,隨手比劃了下,“他可能是一截木棍,只是要保證這截木棍製作精細,擁有人退一樣的關節,能蹲能伸,活動自如。”

鄭太醫思索著,沉默了良久。

“二小姐所說之法,老婦從未聽過,但比起陛下的人腿之法,或許可以嘗試一二。”

她點點頭,“我不懂醫術,只是先前偶然間在一本雜書上見過有人用此法制成了木腿,一時想起,就斗膽告訴您了。”

鄭太醫毫不掩飾眼中流露出的欣賞之色,口中更是讚不絕口,“二小姐,謙遜有禮,博學多才,先前老婦也只是對坊間傳聞略有所知,如今一見您,才知久聞不如一見,果然虎母無犬女啊!”

謝絕被她兜頭一誇,臉都沒地方放了。

連忙藉口進去看看謝申,讓管事送御醫出去。

“母親。”

“進來。”

過了好一會兒,裡面才傳出謝申有些沉悶的聲音。

謝絕推門而入,見謝申正嘗試著獨自起身,她連忙一個箭步衝上前出了把力。

謝申才嘗試著走了幾步,已疼得滿頭大汗。

“母親,傷筋動骨一百天,此事急不得。”她忍不住勸道。

謝申深撥出一口氣,沉聲問道:“你來做什麼?”

她摸了摸鼻子,委屈道:“方才在門外遇到陛下派來的御醫,女兒擔心,便進來看看您。”

謝申聞言,神色略有緩和,“今日又沒去太學?”

謝絕:“……”

知女莫若母啊。

“賬冊看完了?”謝申又問。

謝絕點了點頭,“大致過了一遍,有些地方還沒有來得及細看。”

“可看出什麼問題來了?”

“嗯……”她猶豫著不知道怎麼措辭,謝申卻扯著麵皮露出一個笑,“看來是真看懂了,那可有想到應對之法?”

面對她接二連三的發問,謝絕乾脆把腹中這幾日對將軍府未來的打算說了出來。

謝申一聽,眯了眯眼睛。

“這是你自己打算的?”

謝絕:“……”

在謝申眼中,她只怕還是那個不學無術的廢物女兒,任憑謝絕口沫翻飛的給她介紹了半個多時辰的未來規劃。

謝申仍是一副不為所動的表情。

謝絕輕輕嘆了口氣,“母親,你信我,別的事我不敢說,但女兒從小便對種地一事情有獨鍾,如今也已研究出了好幾個新的……”

她正滔滔不絕的說著。

謝申忽然打算,問:“我怎麼不知你何時有了種地的天賦?”

她愣了愣,很快便解釋道:“從前我是覺得男人更好玩些,但現下不同了,自打看了家中的賬,女兒整宿難眠,再也不敢沉迷於男色了。”

這話真真假假。

謝申聽了倒也沒再質疑,只是從懷中摸出了一塊木牌。

遞到她的手中。

“既如此,便讓我好好看看你這所謂的天賦,究竟如何?”

謝絕捏著手中掌家的公牌,一瞬間,既興奮又難過。

若是謝家如今有萬貫的家財還好,偏偏……這叫什麼當家?還不如叫接盤俠!

從主院出來,謝絕有些頹然。

原本興致高漲,準備通宵研究新品種的心,也涼了半截。

江右不知她在主院經歷了什麼,但也習慣了她每次離開主院便深受打擊的表情,於是便笑著調侃,“小姐可是又挨主君罵了?”

謝絕搖了搖頭,“沒有,但是我心裡比捱了罵還難受。”

“為何?”他問。

謝絕掏出府中執掌中饋的木牌,哀傷道:“不是說這事一般都是由府中的男子來管嗎?怎麼母親非要丟給我?”

“這!主君將掌家大權交給小姐了?”江右猛地捂住嘴,嚇得語無倫次,“怎麼回事?難不成是因為大小姐不在?”

“我怎麼知道?我現下只想趕快成親,然後找個會管家的男子,把這麻煩事徹頭徹尾的丟給他!”

江右認真聽著,跟著出謀劃策道:“依小的看,獨孤公子就很不錯啊。”

他每日跟在謝絕身後,早已知曉太傅有意將獨孤曦微許配給她的訊息。

謝絕也認真琢磨了下,“他?他能行嗎?若論寫詩作詞,他或許是一把好手,但要管家賺錢……像他這般出淤泥都能不染的人,只怕是看不上哦。”

“那小姐是屬意沈公子?”

謝絕一下子停下腳步,“你瞎猜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說屬意他?”

江右不解,“那您今日還特地跑去替沈公子解圍?小姐,您今日當著張四小姐面說的那幾句話,現下可是整個京都都還在傳……”

“傳什麼……”

“坊間都在說,府中美奴終不如昔日良人討您歡心……”

謝絕:“……”

完,好不容易撿起來的聲譽和節操,這下又給造沒了。

今日一時情急,她也來不及想這麼多,話沒過腦,沈一鳴怎麼也不攔著自個兒點?好歹也是造得他的聲譽……

劉秀專心致志授粉,壓根沒注意謝絕主僕二人已進了院。

謝絕一瞅院中石桌上的糕點和燒雞,連油紙袋都沒撕開。

很好,廢寢忘食是通往成功路上的第一步!

她擼起衣袖,瞬間被劉秀的工作勁兒感染,也加入了陣列。

江右不懂,只能默默拿走燒雞和糕點,命小廚房的人將其蒸熱,又做了幾道小菜一道送來。

“怎麼樣?授粉成功了嗎?”

劉秀聞聲,將手中的植株遞了過來。

謝絕一看,猛地拍著她的肩膀驚呼,“你小子真他媽是個天才啊!”

劉秀被嚇了一跳,差點沒拿穩。

半晌,弱弱道:“主子,我是個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