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絕已被他撩撥得喪失了理智。

一把扣住他的後腦勺,她帶著幾分蠻橫,將人託至眼前,灼熱的呼吸打在沈一鳴面頰之上。

他眼神迷離,雙手順勢勾住她的脖頸,頃刻間吻了上來。

謝絕一愣,就在那紅潤的唇瓣即將貼上自己的唇時,她本能地向後一避。

沈一鳴“唰”地睜開了眼,目光中,有錯愕,有驚訝,但更多的還是受傷。

“你……”

謝絕望著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能說什麼好,尷尬得腳趾摳地。

沈一鳴慘淡一笑,收回了雙手,迅速從她的懷中退了出去,接著一言不發地穿上了衣服,退了出去。

直到那扇木門緊緊合上,也沒再與她說過一句話。

沒過多久,尤錦從外邊回來了,想是受了沈一鳴的吩咐,他特地將成衣鋪做好的衣服給她送來。

順帶嘀咕道:“奇怪,掌櫃的今日是怎麼了?”

謝絕只當沒聽到,收了衣服放到一旁,爬到床上閉目養神起來。

剛剛……

自己明明是對他動了情的……

可為什麼又躲開了呢?

就連她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

沈一鳴骨子裡是一個十分敏感又桀驁的人,他能力出眾,商感敏銳,只因出生在霽月,生來便要享受一切不平等的男女待遇。

所以他事事要強,處處都想要強過女子。

或許正因如此,他對謝絕,自始至終就是熱烈而主動的。

可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被動接受的人。

否則在前世也不會選擇暗戀許伯言那麼久了。

……

隔日黃昏時分。

馬車終於駛入了京都城。

剛一進城,沈一鳴便提出要帶著尤錦先回酒樓,謝絕也不好阻攔,兩人已經相顧無言了一路,連許伯言都看出了異樣。

“鬧矛盾了?”

她點了點頭,躊躇道:“師兄,要不你先隨我回去委屈兩日?”

許伯言手中捧著一冊書卷,正執筆在上面勾畫著什麼,連頭也未抬,便回道:“好。”

將軍府。

“二小姐?”守門的護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你,你怎麼回來了?”

“快,快去稟報主君,二小姐回來啦!”

將許伯言安置在自個兒小院的側屋後,謝絕正要到主院去給謝申請安,忽然迎面撞上一人。

“小姐!”江右哽咽喊道。

謝絕揉了揉被撞的生疼的肩膀,“半月沒見,你力氣怎麼這麼大了?差點被你撞飛出去!”

江右喜極而泣,“小姐,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

謝絕臉一沉,不用想都知道,定是那鳳清嵐在背後搞的鬼!

自打她回來後,府上家僕們一個個吃驚見鬼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一趟去的不是日照國,而是無間地獄。

“母親可在?”

“在,主君剛聽說您回來。”

“好。”

書房內,謝申被謝紅攙扶著坐下。

“大姐,母親。”

謝紅疾步走了過來,一把拍在她的後背上,“太女殿下說,你被賀蘭殿下帶走了?母親日夜擔心你會被日照的君主軟禁,你是怎麼回來的?”

謝絕動了動唇,“此事說來話長,待日後我再慢慢向你們解釋,母親,此次我在日照多虧了一人照顧,我已將他一道帶回了霽月。”

謝申前一刻還關切的笑臉,頓時沉了下去,“死性難改!本以為你經歷了這次劫難,理應有所成長,怎料還是這個德性!”

謝絕:“……”

氣氛凝重之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稟報聲。

“母親,太傅大人特地派了人送請帖來。”

這聲音,好似在哪兒聽過。

謝紅將門開啟的一瞬,門外的蔣晗一眼便看到了書房中尚在跪著的謝絕,立時驚訝道:“二小姐回來了?”

話畢,他驚覺稱謂不對,又連忙改了口,“二妹,什麼時候回來的?”

謝紅溫聲道:“剛到不久,這等小事你派個下人來傳話便可,何須親自跑來一趟。”說罷,接過了蔣晗手中的請帖。

謝絕扭過頭來,正正對上蔣晗驚慌失措的目光。

“事出突然,這次沒能趕上大姐你的婚事,回頭我定親自備上一份厚禮,以表歉意。”

“都是自家姐妹,何須如此客氣。”謝紅將請帖送到謝申手中,“母親先請過目,晗兒身子不好,我送他回去休息了。”

“去吧。”謝申連眼皮都未抬一下,撕開了請帖上的紅封,隨後草草一覽,露出幾分冷笑,“還真是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

謝絕跪得筆直,往前挪了幾步,“母親,太傅大人說什麼了?”

謝申看了她一眼,“起來吧,你自己拿去看看便知。”

她如獲大赦地起身,伸手接過信帖,只初初看到“過幾日犬子大婚”幾字,腦中轟然一鳴,心口更是隨之蔓延出一種極為苦澀的情緒。

“陛下已下旨將太傅之子獨孤曦微許配給太女為正君,不日完婚。”怕她看不明白,謝申甚至還出聲提醒道。

謝絕氣笑了,“太傅大人不是有意將他許配給我嗎?”

“你?若沒有我,你又算個什麼東西!”謝申氣急了,狠狠地拍了幾下桌,“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一封請帖,羞辱得不僅僅只是獨孤謹與謝申二人密友般的承諾與關係,更是關乎將軍府乃至謝氏家族合族上下的聲譽。

畢竟,半個月前,謝絕尚未被賀蘭漣帶到日照之時,謝申已私下與獨孤謹商定好了謝絕與獨孤曦微的婚事,她二人,甚至連兩族聯姻之後的族勢合併事宜都已敲定好了一二。

如今卻又出爾反爾。

謝申氣得咳嗽起來,謝絕連忙倒了杯茶水過去,“母親,我想親自進宮一趟。”

“咳咳咳!你要做什麼?難道是嫌我謝家的臉,丟得還不夠多嗎?”

“母親信我,我自有辦法,讓陛下親自退了這門婚事。”謝絕目光微冷,垂下了眼眸,“不僅如此,我還要太傅大人親自上門,致歉。”

謝申望著眼前好似變了,又好似什麼都沒有改變的謝絕。

只覺得,這一次從日照回來後,她臉上那股青澀稚嫩的氣息,竟是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堅毅沉著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