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千萬少年千萬兵

君無邪拼命趕回大周的時候，大周正經歷著血肉橫飛的殘酷戰爭。

上億西林大軍，陳兵於城外，軍營一望無際。

西林大軍，每日都會發起一次攻城戰。

好在，都城城池堅固，城牆與城門皆有防禦符文。

西林大陸的破城武器，難以發揮作用。

他們唯一可用的就是攻城梯。

密密麻麻的西林大軍，結成方陣，手持重盾，有序的往前挺近。

城牆上，大周將士以弓箭、弩箭、投石齊射。

整個戰場橫向綿延數十里，烽煙滾滾。

箭矢的破空聲，投石砸落的轟鳴聲，將士的喊殺聲，震破雲霄。

一架又一架的攻城梯，被西林大軍推到城牆下，潮水般的往上攀登，很快就被落下的石頭砸下去，被弓弩射殺，後面的人繼續往上衝。

一些西林士兵衝上了城牆，與大周將士展開近身肉搏。

放眼望去，數十里的城牆上下，皆是血肉齊飛的畫面。

進攻的西林大軍後方，數十萬的射手，一排一排，整齊排列著，拉開強弩。

“放！”

在西林將領的指揮下，強弩之箭，呼嘯著，發出尖銳的破空聲。

天地瞬間黑暗，被密集的箭矢遮掩。

箭雨鋪天蓋地，射向城牆之上！

“舉盾！”

大周將領臨危不亂地指揮者。

守城的將士們立刻舉起大盾。

強弩箭矢，密密麻麻的落下，將盾牌穿透。

每輪齊射，都會對大周將士造成不小的傷亡。

一方強攻，一方防守，皆傷亡巨大。

每天，戰場上都會留下大量的屍體。

雙方的傷亡比，基本在二比一。

守城佔據優勢，攻城佔據劣勢。

但即便如此，兩日下來，都城的守軍，基本損失了一半以上！

西林在以數量換數量。

但大周的守軍，一共只有五百餘萬。

短短兩日，就只剩下兩百萬左右了。

招收的新兵，才經過了兩日的急訓，便匆匆上了戰場。

如此，傷亡就更大了，使得每次戰鬥，傷亡基本達到了一比一的程度。

“都城恐怕守不了幾天了……”

城中，某座高樓之巔，顏傾城紫發飛舞，眺望戰場態勢，無奈嘆息。

“看來，我們還是高估了燃血之法。我宗雖有秘法，可以讓新兵燃燒生命血精，強行達到後天巔峰，但我們卻忽略了戰鬥經驗帶來的差距……”

魔相宗的強者神情凝重。

“盡最大的努力吧，一旦城破，我們便出面，讓西林背後的人出來談話，看是否能保住大周百姓的性命。”

沐雪瀾的眼神有些飄忽，那個可恨的小賊在哪兒呢？

他若回來了，面對這樣的境況，會怎麼做呢？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煉魂山上，他面對幾大獸王時那堅毅不屈的背影。

沐雪瀾的心微微一顫。

“你可千萬不要回來……”

她心中呢喃，暗暗祈禱，不希望在這個時候看到那個讓她欲恨而不能，時常浮現在心裡的身影。

這場關乎大周存亡的防守戰，每日都有數百萬大周將士為守護而獻出自己的生命。

整個戰場慘烈無比。

幾日下來，大周的將士，幾乎戰死殆盡，後續的兵員嚴重不足，跟不上戰爭消耗了。

而今，距離君無邪自東荒古城趕回來，不過五日！

這一日，姬流風出現了。

他在龍一的陪伴下，出現在了城池中央上空。

“我大周的子民，朕不是個合格國君，朕有罪，未能給予你們一個安全和平的國家！如今，我大周山河破碎，已到了亡國之境！都城淪陷已成定局，可我大周血脈不能斷絕，大家都遷入深山吧，儲存血脈，來日或可東山再起！我們的將士，會用生命為你們爭取最後撤離的時間，大家儘快行動起來！”

“陛下，我們不走！”

“陛下，這裡是我們世代生活的土地，我們死也要死在這裡！”

“我們跟西林蠻夷拼了！”

“拼了！”

“誓與都城共存亡！”

“不！你們不能這樣，大周的子民們，你們聽朕的，去深山避禍去吧！只要你們活著，我大周便能儲存血脈啊！否則城破之日，西林蠻夷，定會屠城！”

大周子民們沉默了。

陸陸續續的，人們開始收拾東西，在姬流風的安排下撤往深山。

都城，以及後方所有的城池、村鎮，全都空了。

人們迅速的撤離，浩浩蕩蕩遷往深山避禍。

“三娃子，你怎麼不走了？”

某片深山前，一個渾身滿是塵土的中年婦女看著自己的小兒子。

“娘，深山環境惡劣，您和大家都要保重！”

“三娃子你……”

中年婦女飽經風霜的眼眶漸漸溼潤，看著面前年僅十三歲的兒子，嘴唇顫抖，卻是說不出話來。

“娘，孩兒不孝！”三娃子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頭：“來世，兒再報答您的生養之恩！”

他說完，毅然轉身，向著都城方向奔去，他不敢回頭，怕一回頭再捨不得離開。

“娘，照顧好自己，孩兒不孝，欲上陣殺敵，守我山河家園！”

這片深山前，撤離的隊伍中，數不清的少年，跪在地上拜別母親。

父親戰死了，哥哥戰死了！

現在，該輪到他們了！

深山前，一群婦孺，泣聲不止，卻沒有一人站出來阻攔。

她們流著淚，看著自己年僅十餘歲的孩子踏上一條再也回不來的路。

……

大周都城西城門，戰事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守城將士數量銳減，很難再抵擋住西林大軍的攻擊。

爬上城牆的西林士兵越來越多。

大周將士們跟他們肉搏在一起，武器斷裂了，就用牙齒咬，死死抱著他們，一起滾下城牆。

“大周完了，今日便會被攻破了……”

顏傾城等人看著慘烈悲壯的戰場，深深嘆息。

“你們看！”

蘇稽突然指向都城後方。

那裡出現了許多的身影，從不同方向而來。

“他們……”

“是大周的少年！”

“軒轅後裔的血性，從來未曾被磨滅，可他們還是群孩子啊……”

藥王宗主，聲音微略顫抖。

……

“我們要參軍，守我國土山河！”

城內，各個兵員招募點，聚集著大量的十二三歲到十四五歲的孩子。

“不行，你們太小了，怎麼可以上戰場！”

招兵的將領震驚的地看著這一幕。

“怎麼不可以，這裡是我們世代生活的土地，只有趕跑了敵人，我們的母親和妹妹才能過上和平安定的生活！”

“年齡小怎麼了，一樣可以上陣殺敵，我們要讓西林蠻夷知道，我們大周男兒，永遠不會屈服！”

“你們……”

招兵的將領眼眶溼潤。

看著這些稚嫩的面孔，他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或許此刻也正在某個徵兵點登記。

“你們可知道，現在參軍，沒有任何訓練的時間，唯有依靠燃血之法，強勢提升實力。這樣的後果是，即便你們在戰場上活了下來，也將永遠變成廢人！”

“我們知道！”

“那你們知不知道，面臨西林大軍，一旦上了戰場，你們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們知道，去死，我們不怕！”

“好，來自己寫上名字，還有你們父母的名字！若都城守住了，國家定會替你們照顧好家人！”

……

城中高樓上，各勢力的高層目睹這些畫面，心裡很是感慨。

“看著這些孩子，我感到羞愧……”蘇稽自嘲道：“這些年修煉，修煉，到底修煉了什麼？強大如我們，對比這些凡人，卻遠不如他們勇敢。多年的修煉，使我們喪失了血性與勇氣，做事情總是瞻前顧後……”

其他強者都沉默。

此時此刻，他們感觸很深。

突然覺得，自己不如這些凡人，不如十餘歲的孩子。

沒有他們的血性，沒有他們的勇氣！

原本那些心裡的堅持，都在歲月中逐一放棄，因各種各樣的原因而妥協。

人生到底該怎樣去選擇，該走怎樣的路才算是活得精彩，不枉此生？

“他說的對，失去了人與生俱來的情感，活得真有意義嗎？”

沐雪瀾在心中低語。

就如那些少年，他們人生才剛剛開始，也即將結束，但卻綻放著生命最絢爛的光彩。

什麼是人生的意義，什麼是修煉的意義？

……

戰爭很殘酷。

接下來的幾日，大周這邊幾乎全是少年兵。

他們的身材無法穿戴成年人的鎧甲，布衣上陣，除了盾牌，幾乎沒有任何防護。

但是即便如此，他們卻守住了都城一天又一天！

城牆上，早已血流成河。

有很多的老人在撤離的過程中返回，加入了守軍的後勤工作。

城內，街道上擺滿了屍體。

他們都是十餘歲的孩子，身體破爛，幾乎沒有全屍，有的嘴裡咬著敵人的耳朵、鼻子，有的手裡死死攥著敵人的眼球，怎麼掰也掰不開！

一條一條街道，一具一具少年屍體，排滿了數十里長街。

人們一邊哭一邊給他們整理遺容，拼湊斷裂的四肢。

……

“殺！”

“乾死這些狗日的蠻夷！”

城牆上，兩個渾身是血的身影在咆哮，瘋狂擊殺著那些爬上城牆的西林兵士。

“光頭，老子這輩子沒殺過這麼多人，不過真他孃的過癮！”

“盜墓的，你別廢話，省點力氣，多殺幾個……”

空虛渾身是血，光頭上都一片血紅。

他們已經連續廝殺數日了，一刻未曾停歇，體力透支，真氣幾乎枯竭。

“夜千歌，你還行嗎？”

他們看向背靠牆體，用陌刀支撐著身體的大周元帥，喘息著問道。

“還能再殺幾千個西林蠻夷！”

夜千歌抹了把臉上的鮮血，咧嘴笑道，身上的傷口，鮮血緩緩往外湧。

他中了西林強者的一箭。

有人用靈器弓隔著很遠的距離偷襲了他。

“你們兩個傢伙記住了，明年掃墓時，給我多帶幾壺酒！”

夜千歌大笑兩聲，衝向爬上城牆的西林士兵，頓時血肉橫飛。

“忘不了！”徐盜陵和空虛咧嘴笑了，眼裡卻蘊滿淚水，隨即衝向西林士兵：“殺！”

……

大周邊境，三輛馬車在空中疾奔。

十日了！

如今的都城是否還在？

君無邪心急如焚，看著下方破碎的山河，一郡又一郡，幾乎成了死地。

到處都是白骨，腐爛的屍體，禿鷹盤旋，烏鴉啼鳴。

路過寧遠郡的時候，在那殘酷的戰場中，看到了滿地的玄甲軍屍骨。

其中有位玄甲軍將領，立身在西林士兵的軀體堆積的屍山上，身體被數柄戰矛洞穿，就那麼屹立著，散亂的被血漿凝固的頭髮，遮掩了半邊臉。

“衛央！”

他縱身而下。

玄甲軍高階將領衛央！

以前與他一起飲過酒，是個很好的熱血漢子，軍事才能出眾！

再相見，卻是這般情景……

“西林！獵魂殿！”

他的聲音宛若憤怒的真龍在咆哮，震動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