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舉世皆寂

君無邪癱坐在地上，看著她們早已沒有了溫度的身體，痛苦、悲傷、恐懼等等情緒將他淹沒。

他再次嚐到了絕望的感覺。

上次是月瑤在眼前變成光雨，這次卻是靈妃她們所有人離他而去！

月瑤尚有真魂，未來還能復活，可是靈妃、顏傾城、莉莉婭、嬋兒、沐雪瀾、沐雲兮，秦可清、蘇小小、蘇嵐、沐雨凝、女兒、宗門所有人……

再也看不到她們的音容笑貌，再也聽不到她們的聲音，再也感受不到她們的溫度了。

他擁有的這些幸福，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一切都破碎了！

以如此殘忍的方式，在他的眼前支離破碎！

他的心空了，人生再也沒有了色彩，眼神空洞，宛若沒有了靈魂的行屍。

他恐懼、絕望，無法面對只有自己的未來！

“我要報仇，我要屠盡至暗，讓那些生靈為你們陪葬！”

他攥緊拳頭，指節發白，眼裡透著瘋狂的仇恨與暴戾。

仇恨！

唯有仇恨才能支撐著他面對未來的獨孤歲月！

只有仇恨，才能讓他找到人生的動力，活下去的唯一意義！

他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冰原上用玄冰製造了一口巨大的玄冰棺，挖出冰魄之母置於棺中，將她們都葬了進去。

他默默站在冰棺前，看著她們蒼白的臉龐，日復一日。

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晝夜，他看起來頹廢了很多，長滿了鬍渣，眼裡的悽傷漸漸褪去，將冰棺收入洞天之中，眼神變得堅定而瘋狂。

“至暗來襲，末世洪流席捲天地，帶走了我在意的一切！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我卻不知道？那時我在哪裡，我在哪裡？！”

他咆哮著問自己，溝通永生神殿，呼喚葉清雪和朱雀，想讓她們告訴自己，為何會這樣！

但永生神殿卻沉寂了，他無法與之溝通，嘗試進入也都失敗了。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就連永生神殿都沉寂了！

他離開了宗門，用了很長時間，走遍了整個帝始星，看到的只有破敗與死寂。

整顆古星，只有他了，再不見活著的生靈！

他開啟星空符文通訊器，符文通訊連線極不穩定，在很多的平臺上，看到了零星的影像，那裡面，星空中所有的生命古星都變成死亡之星。

他嘗試在上面發帖，卻久久沒有人回覆。

整個宇宙寂靜無聲，再沒有別的生靈，只有他一個了……

舉世皆寂！

沒有一個人類與他說話，甚至沒有第二個生命體存在！

浩瀚的宇宙，滿目瘡痍，只有黑暗與冰冷！

君無邪看著星空符文通訊器面無表情，許久之後，他關上符文器，返回了誅仙皇朝。

行走在廢墟中。

他去看了斷絕生機的小界樹，靜靜陪了她很長時間，然後去軒轅氏族，站在崩塌的山谷裡，迎著有些微冷風，一陣沉默。

隨後，他去了四大神獸族群棲息之地，再看不到他們的影子，只有滿地的血跡。

他去了墨家，去了藥王宗，去了魔相宗，去了御靈宗，去了半妖族等勢力的領地。

除了破敗，留下的只有鮮血與淒涼。

“只有我了，只有我自己了……”

他回到了宗門，在崩塌的小院裡，盤坐下來，開始瘋狂煉化資源，衝擊境界！

要變強，衝上中天位、大天位、極天位！

他要找到暗宇宙對應下界的那個世界！

仇恨在他的心裡激盪，他雙目已經變得血紅，戾氣沖霄！

時間一天天過去。

他始終盤坐在那裡，宛若一尊雕像。

但是境界卻紋絲不動。

“怎麼會這樣，我怎麼連小天位極境小圓滿都突破不了，明明已經臨門一腳！”

他反覆嘗試，用了很長時間，卻依然停滯不前。

他覺得或許是自己的心境太糟糕了，心裡有太多的悲傷與絕望。

“我要變強！！”

他嘶吼著，無法接受自己像個廢物般不能突破，那樣就無法給身邊的人報仇！

春去秋來，一年又一年。

天地間不知道轉換了多少個季節。

他的境界卻始終不能突破，在此期間，他用盡了各種方式，服用了各種稀世資源，卻依然沒有半點效果。

後來，他甚至嘗試各種瘋狂的辦法，還是失敗了。

這幾年裡面，他已經變得極其憔悴，生命精血都枯敗了。

那些瘋狂的嘗試，令他遭受到了非常可怕的反噬。

他的本源受損，生命之輪裂開。

現在的他，生命機能流逝得很快。

“我終究是無能，不能為你們報仇！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他不甘心，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失去了所有的修煉天賦。

他接受不了，如果連報仇的希望都沒有了，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他在乎的人都沒了，都離他而去了！

“我不甘心……”

他躺在地上，面容憔悴，滿臉胡茬，目光空洞。

他恨自己沒用，沒有能守護好她們，沒能守護好宗門與皇朝，就連給他們報仇的本事都沒有！

可為什麼會這樣？

他想不明白，總覺得很奇怪，哪裡不太對……

就在他被心裡突然升起的奇怪感影響，思緒跟著被吸引時。

他手腕上，永恆心鎖突然微微搖晃了起來，發出叮叮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點點魂光瀰漫出來，在空中凝聚成一個傾城絕麗的少女。

“瑤兒……瑤兒……”

他身體顫抖著，聲音發顫。

“無邪哥哥～”

月瑤輕柔的聲音中充滿了心疼，一雙星辰般的眸子凝視著他，閃爍著晶瑩淚光。

“瑤兒！”

君無邪瘋了般地撲了上去，一把將她抱在懷裡，緊緊地抱著，眼淚瞬間從眼眶中滾落下來，哽咽著：“瑤兒，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她們，我沒用，沒有好好保護你們！”

“無邪哥哥不要這樣說，你沒有對不起瑤兒，從瑤兒童年與無邪哥哥相遇，被你疼著寵著，瑤兒便是世間最最幸福的人，相信靈妃姐姐她們也如瑤兒這般想的，擁有過就是最幸福的，不要內疚，不要自責……”

月瑤撫摸著他臉上扎手的胡茬，眼裡滿是心疼。

“可是他們都不在了，所有人，哥哥在乎的所有人，都不在了！哥哥弄丟了你，弄丟了他們，就連生命的最後一刻，我也沒有在他們身邊，我恨我自己！”

他崩潰地哽咽著，深陷的眼眶裡佈滿了血絲。

“不是的，無邪哥哥你千萬不要這樣想，你要振作起來，你仔細感受一下，難道就沒有覺得哪裡不對麼？”

“嗯？”

君無邪心裡一怔，呆呆地看著月瑤。

她的魂體卻在眼前越來越虛淡。

“瑤兒，你要離開我了嗎？不要走，我只有你了，不要離開！”

他無比惶恐，用力想要抱緊她，可卻無法阻止她的魂體越來越虛淡。

“無邪哥哥，瑤兒的真魂等著你為我重塑肉身。你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守護想守護的一切。這個世界，或許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找出破綻，堅定意志，迴歸現實，我和靈妃姐姐她們都在等著你……”

“瑤兒！”

君無邪撕心裂肺地呼喚著，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在自己的懷裡散成魂光，沒入了永恆心鎖內。

“瑤兒……”

他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仰天倒在地上，口中呢喃著瑤兒，眼神失去焦距，瞳孔擴散。

瑤兒的聲音彷彿還在耳畔縈繞，是那麼的動聽，就像天籟之音，治癒著他千瘡百孔的靈魂。

可是，她就那麼曇花一現，便離他而去了……

她的那些話，在腦海中一遍一遍迴盪著。

“瑤兒，你要我相信自己，可我卻無法再相信自己了；你要我堅定意志，我卻無法再堅定意志！現實，現實太殘酷，我好想逃避，我多想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場夢，一場噩夢……”

“一場夢……”

君無邪呢喃著。

“我和靈妃姐姐她們都在等著你……”

他回想起了瑤兒的話。

在這一刻，他激靈靈一個冷顫。

腦海之中，似乎捕捉到了什麼。

“瑤兒說要我找出破綻，堅定意志，迴歸現實……她是什麼意思？她說與靈妃她們在等著我，又是什麼意思？”

他抓住關鍵的點了，頓時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一剎那，他的眼睛不再空洞，變得特別的璀璨，有了熾盛的光芒。

這一刻，就如同抓住了一絲希望！

他緊緊攥著，攥著這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仔細分析。

“我有段記憶缺失了，不知道自己去了哪裡，但我記得我之前的境界就已經無限接近小天位極境小圓滿了……”

他仔細梳理著，越想越不對，越想眼睛越亮。

末世洪流來襲，不可能在極短時間內令整個宇宙傾覆，總是需要時間的。

難道在這段時間內，他的境界半點沒有增長嗎？

還有，為何自己數年來都無法再突破了？

這些都是不符合常理的地方。

祖師那麼強，祖師孃出自神凰山禁區，怎麼可能也沒了？

永生神殿突然失去了聯絡，這些都太不正常了！

“難道這裡的一切都是假的，虛幻的，是我的心魔滋生的幻境嗎？我害怕未來發生這一切，於是生出了幻境，我被困在自己的幻境裡了嗎？”

他開始懷疑，並越來越相信心裡的推測。

他知道，如果真是心魔滋生的幻境，要突破幻境，唯有堅定不移的相信這裡發生的都是假的，並且需要將這裡的一切對自己造成的心理影響都消除掉。

可是，這裡的一切都太真實，對他的心境影響太大。

一時間，要忘記所有，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談何容易。

他心裡堅信這是假的，卻很難在短時間內消除心裡的負面影響。

他深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變得平靜，嘗試著慢慢去淡化心裡的那些悲傷與仇恨，可是那鮮血淋漓，那令他痛苦與絕望的畫面總是會在腦海中冒出來。

每當那時，就算堅信是假的，心裡依然無法做到古井無波。

……

同一時間，金鱗秘境，通往第二個平臺的階梯上。

月沉魚面色蒼白，滿臉汗水，眼神仍舊有些恍惚。

她剛從幻境裡面走出來，想到在幻境中經歷的一切，她陣陣心悸。

那個如同夢魘般的畫面，仍舊在腦海中縈繞，與無盡歲月前，她親身經歷的一幕幕重合。

那是眾生的悲涼，諸天宇宙之殤，黑暗、血腥、絕望……

突然，她想到了君無邪，急忙向他看去，就看他精氣神枯敗，血氣乾涸，整個人都瘦了幾圈，眼眶深陷，滿臉的胡茬，無比的憔悴與頹廢。

她心裡一緊，垂落在腰間的纖細手指不由自主地攥著衣角。

“糟糕！我孑然一身，並無多少牽掛，尚且險些迷失在自己的幻境裡，而他有諸多牽掛，有摯愛之人，有宗門，有朋友，有皇朝，這些都會成為心性考驗關卡攻擊他的弱點……”

她心裡充滿了擔憂，這個男人牽掛太深了，正是如此，心魔幻境猶未可怕，會令他崩潰的。

如果他困在幻境裡面出不來了，那該如何是好？

他現在的情況已經很糟糕，精氣神萎靡，血氣快乾涸了，再這樣下去，恐怕有性命之憂。

她心急如焚，卻沒有任何辦法。

一個人被困在自己的心魔幻境裡，基本有依靠自己才能衝破，除非有極強的存在相助。

可她現在的實力，還遠遠沒有達到能進入他的幻境去幫助他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