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魅瞳族禁地。

一位長老站在禁地洞府前,正靜靜等待著什麼。

洞府內安靜了很長時間,才有低沉的聲音傳遞了出來。

“此事,確實有些難辦。前些時日,兵聖再現東荒古城,翻手間擊殺獵魂殿諸多底蘊強者,兵聖之威,威震天下,其弟子君無邪的分量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

“如今,西林大軍聚集上億兵力,兵臨大周。那百艘靈舟背後牽著的勢力非同小可,貿然參與其中,或許會令我魅瞳族置身於更危險的境地……”

“諸位守護者說的是,那麼我們是否選擇置身事外?”那長老說到這裡微略沉吟了一下,隨後補充道:“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來看,靈舟的出現伴隨著獵魂殿高階獵魂者的身影,由此基本可以斷定,雲船來自獵魂殿!”

洞府裡面傳出聲音:“獵魂殿在背後推動凡俗國度間的戰爭已不是秘密。最令人費解的是,獵魂殿此次公然以大型靈舟幫助西林調兵,天淨宗卻依然沒有站出來發一言,哪怕只是一個表面上的態度也沒有。”

“這裡面的水很深啊,牽扯的勢力太強,強到我們這些主宰勢力也無法與之抗衡。但此番,即將遭劫的乃是大周,大周皇室與君無邪關係匪淺,而宗王學院亦在大周境內,我們若是袖手旁觀,將錯失對君無邪表達善意的良機……”

“諸位守護者,那我們究竟應該如何做?”

那長老有些懵了,摸不清守護者們的心思。

“此事,確實為難,無論做出怎樣的選擇,皆有兩面性,各有利弊。這樣吧,你去詢問傾城,讓她做決定,畢竟她才是我族當代的家主。你告訴她,不管她做怎樣的決定,我們都會支援,但有一點,如果選擇干涉,也只能是話語上的干涉,決不可動手!”

“是!”

那長老轉身離開了。

洞府裡面四個鬚髮花白的老者皆看向彼此。

“獵魂殿此番突然搞出這麼大的動作,其目的應該不只是單純的為了攻下大周都城,還有一個目的,恐怕是想借此對付君無邪啊。”

“獵魂殿,雖然我們對他們瞭解不多,但卻知道他們的行事作風。此番在兵聖手裡吃了大虧,怎麼可能嚥下這口氣?”

“唔,他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君無邪,也是因此而損失了底蘊強者。此次聚集大軍,怕是要借西林之手,獵殺君無邪。如此,兵聖只會選擇置身事外,沒有出手的理由。”

“如果,他們的手段得逞,兵聖真會眼睜睜看著君無邪死?她本就天下無敵,有什麼可顧慮的,獵魂殿真就咬定了她不會出手?”

“百分百的把握肯定是沒有的,但根據兵聖的強勢與驕傲來說,她會對凡俗國家的軍隊出手嗎?還有,那樣的強者,心裡想些什麼,誰又能知道?她選中的人,若連凡俗軍隊與獵魂殿高階獵魂者這關都過不了,說不定兵聖自己就會放棄這個傳人……”

……

魅瞳族家族獨院前,幾名長老聯袂而來。

“家主,我等有事求見。”

他們的聲音不大,但很有穿透力,裡面蘊含了精神傳音。

“何事?”

院落深處,某座高樓密室裡,顏傾城在閉關中驚醒,緩緩睜開紫色的眼眸,黛眉微蹙。

“家主,事情是這樣的……”

那些長老將兵聖出現到大周面臨滅國之危,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立刻通知我們在東荒古城的人,讓他們前往聚寶齋,告訴幾位齋主,暫時不要讓君無邪知道此事!”

顏傾城起身,臉上盡是凝重之色,她微微思量,便迅速的走了出來:“本家主要立刻前往大周!”

“家主,可要我等隨行?”

“不用了,本家主會帶兩名聖宗境隱長老同往!”

顏傾城這般說道,身影一閃,便消失不見了。

……

同一時間,北原冰雲樓。

沐雪瀾匆匆進入宗門後山一處秘地。

她伸手貼在一座玄冰之門上,啟用符文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裡面是一座冰雪大殿,有四位氣質冰冷,鶴髮童顏的女子,個個擁有傾城之姿。

“雪瀾,你可有想過後果?”

四個女子聽完沐雪瀾的述說,同時睜開眼睛,冰雪般的眸子,帶著深深的不解。

“四位守護者,你們指的可能是眼前的後果,而雪瀾卻考慮的卻是將來的後果。”沐雪瀾平靜地說道:“如今這天下大勢變得很奇怪,獵魂殿猖獗,天淨宗態度反常,我們必須得為將來做打算。”

“你覺得此番幫助大周,等於幫助君無邪,那君無邪將來威震天下時,可成為我冰雲樓的助力?”

“雪瀾啊,你就那麼確定君無邪可以走到最後麼?”

“此子天資冠絕,論成長,確實可稱妖孽級的存在,但他的敵人太多了,這天下想要他的命的人數不勝數!”

“雪瀾,你該知曉,當世不同於以往,這個時代是此紀元最鼎盛的黃金盛世。域外的修行者已初現蹤跡,君無邪的敵人會越來越多。我們最穩妥的選擇是觀望,過早的將寶壓在他的身上,從而得罪本無必得罪的強敵,實非明智之舉。”

“四位守護者所思所慮自是有道理,但雪瀾以為,正是因為這個時代不同於以往任何時代,所以我們不能再保守行事。早做決定,選定某個極其傑出的年輕天驕,與之建立良好的關係。若等到將來再去表達善意,恐怕為時晚矣。”

冰雪大殿中一片寂靜。

四個守護者沉默了片刻,而後其中一人說道:“我們可以同意你的想法,但僅限於使用話語權,我們可以幫大周說話,爭取和平,若不成功則罷,決不可出手參與兩國戰爭!”

“雪瀾知道了。”

沐雪瀾點了點頭,默默退出了冰雪大殿。

“你們是否覺察到雪瀾好像不太對……”

一位守護者蛾眉微蹙。

“是有些不對,她的體內似乎有另一股氣息。”

“恐怕是葬屍之地之行造成的,那股氣息對她也不知是好是壞。”

“無妨,等到她從大週迴來,我們再好好檢查檢查她的身體狀況,就算那股氣息對她有害,以我們的實力,也能幫助解決。”

……

與此同時,北原的另一個主宰級勢力魔相宗內部也在商討此事。

“反正,我們能做的只有以其他方式幫助大周,直接參與戰爭,怕是會惹出獵魂殿的強者來,後果很嚴重。”

“既然大家一致覺得不能袖手旁觀,那我們便立刻前往大周。雖說不能出手,但我魔相宗卻有一法,希望對他們會有所幫助。”

“哎,希望渺茫啊,如今的大周,疆域淪陷過半,人口銳減過半,就算以我們的秘法相助,也不可能抵擋西林上億大軍,只能說能多堅持些時日罷了。”

……

大周皇宮。

姬流風已經焦頭爛額,面容憔悴不已,雙眼佈滿了血絲。

他已經三日未閤眼了。

想來,西林大軍即將要發起進攻了。

如今,在聚寶齋的幫助下,五郡百姓已有半數安全撤離到了都城與都城後方地界。

但還剩下那麼多人仍舊在路上。

一旦西林發起進攻,大周千萬將士,如何能抵擋得住西林一億多的大軍?

他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大周恐怕是完了。

“父皇。”

姬北瀾走了進來,反手鎖上的房門。

“北瀾,你來了……”姬流風頹然坐在椅子上,聲音微略有些嘶啞:“父皇沒用,無法將大周江山交到你手裡了……”

“父皇,事已至此,我們應該接受這個事實,過於糾結也無用。”姬北瀾上前,看著他憔悴的樣子,道:“大周淪陷已成定局,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及時疏散所有百姓,讓他們散入深山,保留大周血脈,留待來日東山再起!”

“父皇不甘心啊,大周江山就此破碎,被西林蠻夷踐踏,父皇怎能甘心?如果,此時無邪在的話,或許他還能有辦法呢,你說無邪何時會回來?”

走到絕望之境的姬流風,在此時將最後一線希望寄託在了君無邪身上。

他知道或許這是自我安慰,但他就是心有不甘,期待能有奇蹟出現。

“父皇,您為何到此刻依然念著姐夫回來?”姬北瀾沉聲說道:“西林本來只有兩千萬大軍進攻我們,可現在突然調集上億軍隊,他們為何如此迫切?”

“為何?”姬流風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突然之間,他覺得面前的兒子有些陌生,與自己認識的兒子有些不一樣了,“北瀾,你想說什麼?”

“他們背後有可怕的勢力在推動,此番集結大軍,是懷著一石二鳥之心,快速攻下我大周的同時,利用西林軍隊對付姐夫!您盼著姐夫回來,就是讓姐夫去死!”

“是,是這樣嗎?”

姬流風喃喃自語,他被姬北瀾的話衝擊到了。

回想上次皇宮事件,他隱隱覺得,自己的兒子說得沒錯……

“父皇,就算大周全境淪陷了,將來還能再收復回來!這一次,姐夫絕對不能大周。關於疏散百姓入深山之事,父皇您要及時做決定與安排,兒臣尚有緊要之事,需離開大周幾日!”

“父皇,您或許會覺得兒臣變了,但無論如何,請父皇不要與任何人說起,否則兒臣恐難活命……”

姬北瀾說完轉身離去。

“北瀾,你要做什麼去?”

姬流風抬頭時,姬北瀾已經不在了。

他怔怔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心裡充滿了不解。

大周如今情勢這般危及,身為太子,竟然要離開幾日?

還有什麼事情是比大周安危更重要的嗎?

“北瀾,是父皇與你相處的時間過少了,還是父皇從來都不曾真正瞭解過你……”

姬流風喃喃自語,今晚的姬北瀾,與他心裡的那個皇兒,簡直判若兩人。

他的沉穩、果斷、臨危不亂,是以往的皇兒沒有的。

姬流風甚至有種荒謬的感覺。

他的這個皇兒,如今就像團迷霧般,讓他看不透,就像是突然之間換了個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