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蠅頭』,是咒術界裡最低階的咒靈,但它也確確實實算個詛咒。

『蠅頭』無法擁有殺傷性的破壞力,它們只喜歡纏在人類的身上。

用熟知的重量單位來計算的話,每隻『蠅頭』會帶來5KG左右的壓力,換句話說當一隻『蠅頭』趴在肩膀上,那感覺就像是家裡肥美的寵物貓蹲了上去一樣。

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時間久了會造成肩周炎和頸椎病或者腰肌勞損。

加茂由依的腳步氣勢洶洶,鮫崎三治焦慮地跟在她身後,他們的出現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零,你看起來很吃力,要不要暫停一下?”降谷零身邊圍過來一個氣喘吁吁的男人,他的貓眼中滿是擔憂。

可不是吃力嗎?

大家都做一樣多的俯臥撐,就降谷零突然負重了十公斤。

諸伏景光比他先做完一會,下意識轉頭去看好友的情況,就立刻發現了不對勁。

“不要緊……還有十個就做完了。”降谷零的鼻尖上滴落了一滴汗。

加茂由依走到被『蠅頭』纏上的男人面前,蹲下身體歉疚地說:“實在是抱歉,因為我的疏忽讓你的測試出現了意外,該怎麼彌補你呢?”

她說著就伸手拎起了兩隻『蠅頭』,這一瞬間降谷零猛然感覺身體輕鬆了很多,咬著牙堅持做完俯臥撐後看了一眼時間。

九分四十五秒,比前兩天的成績要差一些。

降谷零喘著粗氣坐在地上,回過頭去看剛才說話的人:“你在說什麼……鮫崎校長?”

他不認識加茂由依,但是他認識警校的校長啊。

鮫崎三治跟在加茂由依後面,用眼睛上下左右地檢查著降谷零的狀態,他看上去除了累點沒什麼不同,所以加茂小姐到底往這裡丟了什麼?!

由依也默默觀察著面前的金髮男人。

剛才『蠅頭』飛進來的時候沒有引起任何騷動,說明在場的人都看不見咒靈,擁有天賦者可以判斷為無。

不過輔助監督不需要多有天賦的人,有極少數的人類能透過刺激產生出微薄的咒力來,達到看見咒靈並且施展『帳』的程度就夠了。

這個金髮黑皮的帥哥有點意思。

一般人被『蠅頭』纏上後不會立刻有感覺,往往經過了幾天後才會覺得身體困頓,他的感官還挺敏銳,好好培養一下的話說不定有機會。

加茂由依笑著對他搖頭:“沒事,我擔心剛才跑進來會不會打擾到你的測試了。”

她才不要培養人,咒術界又不是什麼好地方,輔助監督每天面對那群瘋瘋癲癲的咒術師,也不算一份好的工作。

由依只打算來警校走個過場,聽說社會安全科已經連續好幾年都沒能從警校選出人來了。

給科長做做表面工作就行了吧?他不是說了工作的秘訣就是要學會偷懶才行嗎?

加茂由依解釋完沒理會降谷零的反應,提著『蠅頭』走到了訓練場的角落,鮫崎三治緊緊跟了上去,據他的觀察……

加茂小姐手上的動作,絕對是抓著什麼東西的吧!

兩人坐在了一張長椅上,藉由旁邊樹木的遮擋,由依將一團“空氣”拎到了他的面前:“鮫崎校長很在意它們?”

“它們,它們?!”鮫崎三治盯著由依手中的空氣震驚“它們是什麼?!”

“兩隻咒靈。”加茂由依說得輕描淡寫。

鮫崎三治整個五官都皺在了一起,要不是社會安全科的特殊性,他都想懷疑加茂小姐是不是在開玩笑了。

他很想問一句咒靈是什麼?但是有關社會安全科的資訊都納入了保密程式,以他的級別就只能知道這麼多,再問別的就會違反規定了。

“這個、這個咒靈有危險嗎?要不我先讓學生們回宿舍去?”鮫崎三治猶豫半天問道。

加茂由依瞥了一眼在她手中瑟瑟發抖的『蠅頭』:“校長請放心,沒有危險,它們是用來測試警校學生的。”

說完用另一隻手拍了拍『蠅頭』的腦袋:“繼續去看吧,再提醒一遍別給我惹麻煩,找不到人就回來。”

然後做了一個丟的動作,轉頭跟校長聊起剛才那個金髮的情況。

另外一邊──

萩原研二湊到了降谷零的身邊好奇道:“降谷,剛才那位小姐你認識嗎?”

“不認識。”降谷零扶著諸伏景光的手臂站起來。

萩原研二摸著下巴思考:“她是不是喜歡你?”

“所以說我不認識她。”降谷零眼皮微抽。

萩原研二不相信,還有理有據地分析道:“那訓練場裡這麼多人,為什麼她衝進來以後只擔心打擾到你了?”

不認識這個詞語降谷零已經說累了,松田陣平插著手走過來調侃:“說不定是零的地下女友。”

不久之前他們倆才打過一架,現在關係親近了不少。

諸伏景光笑著幫忙解圍:“零沒有女朋友,大家別誤會他。”

降谷零的風評被害,比起剛才走進來的女人,他更在意做俯臥撐的時候身體出現的異樣。

“你們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嗎?”雖然那種壓力已經消失了,但是被重物壓著的感覺是真實存在過的。

萩原研二捂住心口:“有!我心裡難受,也需要被可愛的小姐問候。”

降谷零:“……”

兩隻『蠅頭』搖搖晃晃地飛進人群中,在每個人身上都逗留了片刻後就離開了訓練場。警校有很多個班級,平時訓練會男女分開,它們揮著翅膀往校舍的方向飛去。

加茂由依用餘光看了一眼,慢悠悠地起身跟上。

鮫崎三治介紹完降谷零的情況正閒得無聊,又沒有合適的話題可以說,就走在由依的身側為她介紹警校。

『蠅頭』是最低階的咒靈,它們的工作效率也同樣低階。

排查完警校所有的新生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等加茂由依踏出警校大門時都到了飯點,現在回去也趕不上食堂的午飯了,於是她就在路邊找了家精緻的西餐廳解決了午餐。

由依留意觀察了一下,這屆新生裡只有降谷零有獲得咒力的可能,其餘都是平凡的普通人。

吃過飯後她就回了社會安全科,開啟電腦洋洋灑灑地寫了一份工作報告,在報告末尾用十分肯定的語氣總結了一句。

『本年度警視廳警察學校新生無合格人選。』

加茂由依拿著列印好的報告交給了松本科長,松本正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他將報告隨手放在了辦公桌上,然後和藹道。

“加茂君的工作能力果然很強,之前答應你多安排一些跟咒術高專相關的工作,眼前正好就有一件。”他說著又遞來一份材料。

由依接過材料看了一眼就樂了。

“我跟高專的夜蛾校長都聯絡好了,你現在就過去吧,聽說特級咒術師五條悟明天要去北海道出差,現在去的話說不定能遇到哦。”松本科長暗示著擠弄了下眉毛。

由依發現科長在幫她追求五條悟的這件事情上還挺積極,他笑得連額頭上那條縫合線都皺巴了。

“好的科長,我保證完成任務。”加茂由依踩著小高跟鞋噠噠噠地走回辦公室,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後拿出車鑰匙就出發了。

從市中心開車去高專用了四十多分鐘。

到達高專門口時太陽正盛,穿過一條長而蜿蜒的臺階,東京都立咒術高專門口顯得格外冷清。

這裡的學生人數相當少,情況好點的一屆四五人,情況差的一屆就兩人,其中還有因為出任務而犧牲的,導致一個班就一名學生。

加茂由依邁步走在校園裡,很快就遇到了出來接她的夜蛾正道。

“夜蛾校長貴安,我是社會安全科的加茂由依。”以前她來找五條悟的時候從沒碰到過校長,這次算是初次見面。

夜蛾正道嚴肅地盯著對面的人。

一身筆挺幹練的黑色西裝,捲曲的長髮傾瀉在腰後,笑容得體舉止優雅,挑不出一點錯誤,是那種高層慣有的公式化態度。

他知道加茂由依的名字,除了是御三家的嫡女之外……還不止一次來高專找過五條悟,身為過來人的夜蛾正道能猜出年輕人的心思,就是這樣的女孩最後卻成為了咒術高層人員嗎?

只能說她選工作的眼光不怎麼樣,選男人的眼光更讓人一言難盡。

“你好加茂君,松本科長聯絡過我了,我先帶你去校長室吧。”夜蛾說著就帶她往前走。

兩人還沒走出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幾個嘰嘰喳喳的聲音。

“校長!夜蛾校長!”

“我們回來啦~”

“呀……這次的任務可以說是圓滿完成。”

夜蛾正道和加茂由依轉身,看見三位穿著高專校服的少年走了進來,他們每人手中都牽著一條鐵鏈,共同拴著一隻接近人形的咒靈。

“哎?有客人在!”最先說話的開朗少年湊了過來,看著加茂由依滿臉好奇。

夜蛾正道輕咳一聲:“安靜一點衝野,這位是咒術高層的加茂君。”

咒術高層這個詞一出來,三位少年就如同靜了音。

尷尬中又帶點防備地望著加茂由依。

夜蛾正道嘆了口氣,出聲打破這詭異的沉默:“它就是假想咒靈『黑冢』嗎?”他指向被三人牽著的咒靈問道。

“嗯……因、因為它已經超出一級的範圍了,我們無法祓除,所以只能控制住帶回來交給五條老師。”那名叫衝野的少年道。

他雖然在回答夜蛾的話,但眼神一直停留在加茂由依身上,好像打算用目光給這個爛橘子戳幾個洞。

加茂由依大方的任他打量,嘴上附和道:“你們三個真厲害啊,這隻咒靈確實超出一級了,如果放任不管的話再過幾年就會變成特級吧?”

夜蛾正道上前,隔在了由依和咒靈之間:“加茂君稍微往後一些,『黑冢』誕生於江戶時期的民間傳說,是種專門襲擊女性並收集她們頭顱的妖怪。”

由依點了點頭,她對咒靈不感興趣。

“既然碰到一起了那就都去校長室吧,等會悟也會過來,把這隻超一級的咒靈祓除。”夜蛾正道提議。

加茂由依眉毛一挑,五條悟等會就來!

她預設了夜蛾校長的話,那三名少年看了看咒靈,也乖乖地跟了上去。

『黑冢』是超一級的咒靈,它已經擁有接近人類的形狀了,靠他們三個一級咒術師只能將它暫時控制起來,要說祓除那還得交給五條老師。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校長室,夜蛾正道不確定五條悟什麼時候才到,為了避免在這浪費時間空等,他索性讓加茂由依先開始了。

由依拿出一份資料,是東京高專本季度的業績彙報。

她清了清嗓子:“夜蛾校長,我今天來是代表高層表達對咒術高專的不滿。”

她一開口就讓在場的人神色一僵。

“本季度高專咒術師祓除咒靈的總量很多,其中以五條悟為代表,他共計祓除咒靈一百零一隻,其中一級咒靈七十四、二級咒靈二十六、特級咒靈一隻。

損壞的建築共計十八座,引發爆炸七場,引起社會關注三次,其中有一次甚至因為去救援高專學生而忘記放『帳』。

咒術高層對這種張揚的行為很不滿,要求東京高專出具情況說明,並由夜蛾校長或者五條悟本人親自去國家安全保障局述職。”

女人清冷的聲音在校長室內迴響,夜蛾正道的腳趾慢慢扣著地,一旁三個少年像鵪鶉一樣縮在一起。

他們就是那個被五條悟救援的高專學生。

衝野信介是個性格坦率的年輕人,他經常因為沒什麼心眼而導致闖禍,那次的任務就是他的疏忽害得五條老師來救場,以至於情急之下忘記放『帳』。

他小聲地辯解了一句:“高層也太較真了吧?那種情況下晚出手一秒都會死人,哪還顧得上『帳』……”

“喂,衝野!”旁邊兩人瘋狂給他打眼神,暗示他別激怒這個高層的人。

加茂由依攤手:“情況就是這樣,夜蛾校長您看讓誰去述職比較合適?”

夜蛾正道本來想說五條悟,但是又一想到那個傢伙的性格,忍了又忍說自己去吧。

“那夜蛾校長儘快準備好情況說明吧,高層那邊可能還需要一份保證書。”由依繼續道。

“別太過分了!”衝野信介噌的一聲站起來。

加茂由依回頭望:“不要激動,我只是在例行公事而已。”

夜蛾正道想開口勸兩句,但是衝野信介被由依的態度激怒了,他大步走上前準備理論,旁邊的少年突然大驚失色。

“笨蛋!別鬆開手啊!!”

校長室內瞬間鋪滿了陰鬱濃厚的咒力,因為衝野信介的鬆手,那根捆住『黑冢』的鐵鏈迅速出現了裂紋,接近人形的咒靈歪著腦袋看了兩秒,下一刻就掙斷了身上所有的鐵鏈。

三個學生幾乎同一時間跳開。

左邊的黃髮少年氣急敗壞:“衝野這個笨蛋!大笨蛋!捆住『黑冢』的封印必須要我們三個同時牽著才會生效!它可是超出了一級範圍的咒靈啊!”

衝野信介知道自己又犯了錯,盯著那片瀰漫的灰塵緊張不已。

加茂由依扇著飄過來的灰嗆咳兩聲:“咳咳……”

“噗──!”

沒有任何預兆的。

房間內響起了肉.體被穿透,血液四濺的聲音。

只見咒靈以極快的速度在空氣中留下殘影,一拳給加茂由依的腹部開了個大洞。

『黑冢』,誕生於日本民間傳說的妖怪,專門襲擊女性,並收集她們的頭顱。

加茂由依原地晃了晃,抬手擦去嘴角滲出的血跡,看著校長室裡四個被嚇傻的男人出言安慰。

“嚇到你們了?沒事沒事,我剛才也展開了術式來著。”

語畢就抓住了『黑冢』的肩膀,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傷害女孩子的人遲早會被詛咒哦。”

“『予怨必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