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跟沈一石聊完,祁東樓又見了見浙江的其他官員,然後便帶著沈一石離開了。

鄭泌昌和何茂才領著其他官員到一處酒樓開小會。

推杯換盞一番後,鄭泌昌拉著在座浙江官員聊起了正事。

“你們現在都明白改稻為桑的事情怎麼辦了吧,這次改稻為桑小閣老回家葬子還親自路過浙江,就是怕有些人拎不清局勢,小閣老已經安排京裡調胡部堂去專心抗倭,浙江改稻為桑的事情就交給了我和何大人。

鄭某不才,得了小閣老賞識,浙江改稻為桑的事情就要苦一苦我來扛起來,望各位多多幫襯。”

“恭喜鄭大人,恭喜何大人”

“談不上恭喜,這事情要是辦不妥,小閣老恐怕也要先拔了我二人身上這層皮。

既然現在這裡都是自己人,我們也關起門來說說檯面的下的事情,這次改稻為桑需要的地,除了淳安和建德先不動。

“其餘幾縣要各自認領足額的任務,小閣老已經明示了,不會讓你們白乾,知道各位上下都有幾十張嘴要養,但眼下不能亂開口了。

臺下這張餅怎麼分,怎麼認領,也都要聽安排,按規矩。跟著小閣老不會沒飯吃,但是也不能亂吃,吃壞東西髒了肚子,小閣老怎麼說的你們剛才也都聽得清楚。”

浙江的幾個官和幾個知縣眼下最關心的,還是藉著浙江改稻為桑撈一筆,他們也都懂鄭大人的意思。

這次小閣老幾乎把整個浙江改稻為桑的事情劃出了道,定了怎麼做,怎麼分,無非就是怕小閣老前腳剛走,後腳自己這幫人又開始既不扛擔子,又張嘴等著吃飯。

“鄭大人,下官實在是有困難,改稻為桑不是下官不想做。

是下官治理的那些刁民就知道吃自己種出來的糧食,讓他們賣地種桑苗再賣桑苗買糧,他們根本聽不進去啊,現在按市價買地,我們僱傭他們來種,可他們根本守著地不賣,那我們也不好逼著他們賣地,萬一出了刁民鬧反,這罪實在是擔不起。”

祁東樓的顧慮是十分到位的,一些官員在小閣老在的時候根本不敢反應困難,現在等他走了,又想著理由推脫擔子。

“早知道你們各自有各自的理由,剛才小閣老在怎麼不說?

我在這講清楚了,這話也不說第二遍,不領這次任務的,一分錢也別想分到,領的多的乾的多的,分的自然也多,別跟我求情面,在座的一起共事這麼久了,我是體諒你們,但是這事不是我說的算。

雖然小閣老前腳剛走,但過不了幾天,小閣老派下來的杭州知府馬上就到,這人雖然也是杭州知府的官,但跟馬寧遠可不同,他是小閣老的門生,連我和何大人也得一起敬著他,這事監督起來也是他來監督,我和你們一樣,都是領任務幹活的。”

小閣老跟浙江官員開會的時候,已經扮足了黑臉,這些官員們自然不敢知聲反對,眼下既然鄭大人剛開口說話表示以後浙江改稻為桑的事情他來負責,餅他來分,幾個跟鄭大人平時關係稍好的就想找理由,既減少肩上的擔子又能吃到這塊餅。

結果聽說過小閣老還要派個門生過來任杭州知府,便明白這事情鄭泌昌也說的不算。

鄭泌昌也是明白人,小閣老會上唱黑臉,他就在下邊唱白臉,若是有人求情,那就推給小閣老派的門生,眼下浙江改稻為桑這塊餅,你不幹活便別想吃,這是小閣老親自吩咐過的。

至於他為何這麼出力,那是因為小閣老跟他面談的時候,用半個時辰考校他朝廷局勢,把他嚇得一身汗,在他還思索自己能不能當上小閣老許諾的浙江巡撫的時候,小閣老居然給他一番讚許,又給他畫了一個更大的餅——只要浙江今年能完成50萬匹絲綢,就全力扶持他入閣。

這一套心理戰術就是要用的恰到好處,才能起到效果。

否則這種畫餅是忽悠不了老油條的,要用一連串問題讓他先感受壓力,要先質疑他,再給他壓力,然後再讚許他,再根據他的回答拼湊一個正確的回答思路,讓他發現自己回答的猜測和揣測都是對的,是合理的,他心懷得意的時候,再給他塞一張餅。

他可能知道這是一張餅,但是這張餅一定進了他心裡。

祁東樓這次面談,也是要在浙江挑挑有用的人,這個時候大明朝已經開始爛了,地方上沒有幾個能用的官,鄭泌昌其實能算的上一個可用的,但何茂才是明顯不行的,所以在二人身上花的心思也不一樣,也不一定真就是給鄭泌昌畫餅。

所以眼下雖然打著小閣老的名義讓在座的改稻為桑,但是鄭泌昌心裡難免有幾分是想讓在座的官員為自己入閣出力,自然不允許有人推脫。

白臉他唱了,事情你們幹,黑臉給小閣老的門生,他鄭泌昌在官場也不是白混的,餅他要吃,事情他也不能全抗著自己幹,個人英雄主義在大明官場上是要吃力不討好的。

幾日後,京師,裕王府。

內閣會議剛剛結束。

裕王,徐階,髙拱,張居正譚綸坐在一堂,李妃抱著孩子在屏風後。

“嚴世蕃帶著兒子嚴紹庭的棺材,把浙江所有官員叫到一起,當眾開啟棺材,揚言誰敢耽誤浙江改稻為桑,就讓他給自己兒子陪葬,誰不想改,就把他當場活埋進棺材裡給他兒子墊背,他在浙江這事上下了十成的勁。”

髙拱來的最遲,剛收到江南的訊息,便立刻跟裕王和徐閣老以及張居正說此事。說完第一句話接著看向徐階:

“誰的地方改的好,當眾說保他官升三品,七品知縣升侍郎,且不論嚴世蕃氣焰如何囂張,胡宗憲走後,嚴黨在浙江的人已經擰成一股繩了,不說一滴水擰不出來,也是鐵板一塊要做好改稻為桑了。”

“鄭泌昌何茂才兩個老油條都起早貪黑的盯著改稻為桑,怕是想進內閣了。”

“嚴世蕃他不是喪子之痛,閉門不出嗎?”

這裡些人裡裕王明顯資訊最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