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聽到衛姝已經懷了孩子,陳氏驚訝之餘,臉色卻已漸漸和緩下來,就連謝泊珩也頓時陷入了猶豫。

長子雖然從戰場上撿了條命回來,可已經昏迷了三年,至今尚無甦醒跡象,他不能再讓另外一個兒子有事。

“芊芊,你看這......”,他遲疑著看向蘇雲芊。

瞧著謝侯夫婦臉上怒色皆已漸漸褪去,蘇雲芊自嘲般嘆了口氣。

果然,做兒媳的永遠都是外人。

謝侯夫婦的性子,她再瞭解不過,斷不會為自己和他們寶貝兒子鬧得分崩離析。

謝家眼下勢力如日中天,她得牢牢握住主動權,先擺脫這門婚事。

“芊芊,這孽障總歸是你夫君,為娘不能叫你剛成婚就守了活寡。”

陳氏料定兒媳鬧不出什麼動靜,她想要保住謝家的血脈。

走到蘇雲芊跟前,她柔聲勸慰:“那賤婦肚子裡總歸是條性命,你新婚之夜實在不宜鬧出人命。”

剮了眼藏在兒子懷裡的衛姝,陳氏繼續道:“好在你才是我侯府明媒正娶的主母娘子,就算咱大度,可憐這賤婦,給她一個賤妾的名分也沒什麼大不了......”

話未說完,謝璟廷卻不滿將她打斷:“衛家已經被赦免,姝兒怎能與人做妾?”

望向蘇雲芊,他態度果決道:“姝兒只能是平妻。”

蘇雲芊直接氣笑了。

這傢伙可真是昏了頭,前世裡好歹還知道步步為營,將衛姝一步步抬為平妻,如今竟然破罐子破摔,半點臉也不要了。

她心裡門清,謝璟廷之所以這般有恃無恐,除了謝家,還因為他宮裡有位聖寵正濃的親姨母,陳淑妃。

當年,謝家得勢後,他姨母也從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宮中選侍開始受寵,沒兩年就爬上了淑妃的位置。

不過,謝璟廷越發得寸進尺,蘇雲芊反而越高興。

“二爺心心念念都是衛家小姐,何曾將我這個正妻放在眼裡。”

望向謝侯夫婦,她擲地有聲道:“還請侯爺侯夫人成全,賜我一紙和離書。”

“那怎麼成。”

這不等同於將兒子的醜聞直接傳揚出去。

陳氏心裡又氣又急:“芊芊,你剛嫁入侯府便想著和離,你叫世人如何看待我武平侯府?”

若是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上奏彈劾,就算皇帝看在姐姐的份上寬恕兒子,謝家的聲譽也會遭受極大的損失。

她寧可讓這丫頭死在侯府,也不能放她離去。

蘇雲芊心知謝侯夫婦不會同意和離,謝璟廷昏了頭,他老子可是將顏面看得極重,斷不願侯府被人指著脊樑骨罵。

先提和離,不過是她的讓步策略。

“夫人看重侯府聲譽,難道小女的性命就只如螻蟻?”

她冷哼一聲:“二爺今日能為衛家小姐以命相搏,我若再不識趣些,難不成還盼著他會好好待我?”

“芊芊,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陳氏連忙解釋:“宥兒他今日只是一時糊塗,你是他的正室娘子,往後他自然會好好待你,這一點為娘可以同你保證。”

“侯夫人如何保證?”

蘇雲芊語聲一沉:“是保證二爺不會繼續羞辱我?還是保證二爺不抬衛家小姐做平妻?”

“有朝一日,他為護衛家小姐,繼續拿性命做要挾,侯夫人又當如何?”

陳氏頓時噎住。

一時間不知如何接話,只好將無名的怒火冷眼瞪向兒子。

謝璟廷早已聽得氣悶不已。

這女人今日太過反常,簡直不可理喻。

莫不是覺得拿住自己把柄就能隨意威脅?

“雲娘,你夠了。”

他怒道:“你既嫁入侯府,就該知曉,我肩繫著侯府未來,身邊不可能只有你一個女人,就算沒有姝兒,也會有別人。”

聽及於此,衛姝偷偷扯了扯謝璟廷的衣角。

她沒想到蘇家小姐會有這麼大的勇氣,既然這女人主動提和離,自己當然得抓住機會。

謝璟廷會出她的意思,卻並未理會。

就算他同意和離,父親母親也不會答應自己娶一個罪臣之女做正妻。

相反,唯有將雲娘留在府上,衛姝才有安穩日子可過。

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比雲娘更心軟又好拿捏的女人了。

“我不過是想給姝兒求個名分,她並不會與你爭搶什麼。”

直接看向蘇雲芊,想著她平日裡溫順乖巧的模樣,謝璟廷仍是一臉的有恃無恐。

“我承認今日之事有負於你,但我絕不答應和離,你若還是有氣,大可衝著我來,休要再鼓動父親母親為難姝兒。”

“住嘴。”

謝泊珩氣得面色鐵青,衝上前去狠狠一巴掌煽在兒子臉上:“你個混賬,做出這等丟人現眼的事,還敢大言不慚。”

他並不想將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忙向蘇雲芊致歉:“芊芊,是我謝家對不住你,可你也不能意氣用事,鬧著離開侯府。”

想了想,他連忙提議:“除了和離,別的要求你儘管提,我們都答應你。”

聽及於此,蘇雲芊趁機瞥了眼那對狗男女。

謝璟廷氣鼓鼓的咬著唇,而衛姝至始至終都不敢與她正眼相視,真叫人諷刺。

她冷聲道:“二爺如此待我,我實難再與他情投意合,侯爺若非要留我在府上,需答應我一個條件。”

見事情終於有了緩和的餘地,謝泊珩臉色一喜:“你說。”

瞥了眼變得眉梢緊蹙的謝璟廷,蘇雲芊一字一頓:“我要換親,嫁與世子。”

“嫁給靈兒?”

如同聽了個天大的笑話,陳氏不停搖頭:“芊芊,你莫不是氣糊塗了,靈兒那孩子都昏迷了三年,你嫁給他不是守活寡嗎?”

而且自己相中的兒媳,怎能便宜了繼子,蘇家那麼多嫁妝不都得入繼子院裡。

謝璟廷已是橫眉冷對,氣得暗暗捏緊了拳頭。

這女人竟然放著自己一個活人不嫁,想去伺候一個還未下葬的活死人,不分明是要羞辱自己?

“蘇雲芊。”

謝璟廷怒不可遏道:“你究竟想鬧哪樣?”

“二爺既如此放不下衛家小姐,又何必過問我的事情。”,蘇雲芊語氣幽幽。

她打一開始為自己謀的退路便在此處,想要擺脫謝璟廷,也只有這條路才可能行得通。

謝靈謝璟曜本是謝侯髮妻所生,武平侯的爵位也全仗他立下的軍功得來。

只可惜他在北境身負重傷,陷入昏迷,謝侯遍訪名醫也未能將他喚醒。

本是大寧朝的白月光,卻成了侯府最不起眼的存在。

不過和一個活死人相處,總比待在居心叵測的爛黃瓜身邊要強。

“侯爺,我知道您一直憂心世子,民間常有沖喜一說,世子為國征戰,立下曠世之功,不該就此沉淪。”

蘇雲芊言辭甚為懇切:“如若侯爺信任,小女願意嫁給世子,不管世子能否醒來,小女都願終身伺候在世子身邊。”

“這?”

雖然覺得這丫頭提的條件有些不可思議,但謝泊珩著實是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