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看著馬上的景曄,略咬了咬牙,不再猶豫,伸手抓著韁繩就要往馬背上爬。

景曄見她動作利落,便讓出馬鐙。

姜雪踩著馬鐙,用力翻身上馬,坐在景曄身後。

景曄皺了皺眉,語氣中有些驚訝,道:“什麼時候會駕馬?”

“什麼時候?”姜雪問道,“王爺知道我不會駕馬?”

“沒聽過大冀皇室會讓女子學習馬術。”景曄道。

“從前是不會,”姜雪淡淡道:“但我自個兒學過一點。”

原本是不會的。

三年前姜鈺自請離京去了北境,對於姜雪來說無疑是另一個巨大的打擊。

那日送別時無論她怎麼哭訴挽留都留不住,她拔腿去追,但人哪能追得過馬兒。

姜鈺初離開的那些時日裡,她去了御馬監,發了狠一樣地學習馭馬。

皇帝怕她心鬱難解,索性也由了她去,還親自給她找了馭馬的師父。

不出一月,她便能自己駕著馬兒跑了。

但到那時,她已經失去了去北境尋回兄長的勇氣。

姜雪不在回想過往之事,徑直伸手環過景曄,拉起韁繩。

景曄在前臉色陰沉,直接一手將韁繩奪過,微微側身,另一手伸到姜雪腰間,環住姜雪的腰。

旱地拔蔥般將她直接提起來,放到自己身前。

姜雪目瞪口呆。

她回頭正要瞪視景曄,卻聽得景曄譏諷的聲音傳來。

“會駕馬,難道就認得路嗎?”

景曄寬大的胸膛將她緊緊環住,鼻尖縈繞著男子的氣息,陌生又熟悉。

姜雪的身體霎時有點僵硬。

她努力挺直身體往前傾著,儘量避開與景曄過多的肢體接觸。

但馬背上畢竟顛簸,她完全沒辦法控制住兩人的距離,便只能來回挪動。

景曄坐在後方駕著馬,有些好笑地看著坐立不安的姜雪,突然道:“別亂動。”

姜雪聞言又瞬間繃緊了背。

景曄帶著她飛馳在夜間無人的街道上,深夜的秋風寒涼,拂過姜雪身上,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

景曄感覺到懷中之人的動靜,勒住韁繩放慢了馬兒的步伐。

他微微低下頭看著姜雪,問道:“冷?”

姜雪搖了搖頭。

“那是在害怕孤?”

姜雪故作鎮靜,道:“有什麼好怕,王爺又不是惡鬼羅剎。”

“公主好像很不自在,難道是——”景曄低下頭在她耳畔輕聲道:“與孤同乘,害羞了?”

姜雪心頭一股無名火起,他多番明著暗著撩撥於她,卻還敢赤裸裸明晃晃地將調戲宣之於口。

“王爺還是看著點路吧,”姜雪壓下怒氣,道:“一雙眼睛只盯在我身上做什麼,我身上有路嗎?別等會兒連人帶馬一起跑到墳堆裡頭去了。”

“孤不盯著你些,你這一路前後左右地晃盪——”景曄笑了笑,道:“公主可扶好了,若是摔下馬去,孤不一定會救你。”

姜雪道:“放心,若當真摔下去,我一定緊緊扯著王爺不放。”

“那就扯緊了。”景曄說完,抬手甩起韁繩,大聲喝道:“駕!”

馬兒立刻在路間狂奔起來。

縱使姜雪會馭馬,此刻也不得不條件反射地伸手搭住景曄的手。

好在是深夜,大道寬敞,才不必擔憂碰撞到什麼。

姜雪坐在前邊默默翻了個白眼,只期盼快些能到。

馬兒很快一路疾馳到了城南。

姜雪有些疑惑,朝中上下凡是有一官半職的官員,無不在城北或城東居住,離冀宮近些,平日上朝或是當值都省些腳程,景曄帶她大老遠到城南來做什麼?

她開口問道:“寫信之人住在這裡?”

景曄勒住韁繩,從馬上翻身而下,朝著姜雪伸出手。

姜雪會意,眸色微動了動,片刻便將手搭到他手掌之中,也從馬上躍下來。

“城南多是佃戶、商人居所,如何會有朝中大員在此處居住?”她不解地看向景曄。

景曄尋了個地方將馬繩套好,淡淡道:“誰同你說一定是朝中大員?”

姜雪疑雲更濃,卻不再發問,只睜大眼睛看著景曄。

景曄道:“到了就知道了。”

姜雪見不遠處就是冀京城的城牆,道:“你確定在這裡?”

景曄不言,只伸手攬過她,一下子騰空躍起,踩著不遠處的老榕樹借力一下子便躍上城牆的邊角處。

姜雪沒有防備,險些重心不穩,扶住景曄的肩膀急聲問道:“要去哪裡?”

景曄伸手捂住她的嘴,他的手掌覆蓋住姜雪完整的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明媚眼眸,此刻正瞪大了看著他,眸中滿是驚慌與疑惑。

景曄轉頭看向不遠處巡邏計程車兵,低聲道:“出城。”

姜雪眼睛睜得更大,心中瞬間緊張起來。

景曄趁士兵轉身走遠,立時飛身而下,躍出好一段距離。

直到跳到一處屋簷之上,他才鬆開捂著姜雪臉龐的手。

姜雪警惕地從他懷中掙脫開,小心翼翼後退兩步,問道:“王爺這是何意?”

她高估了自己對景曄的掌控,景曄完全可以趁著此時將她帶離冀國,作為籌碼——

姜雪眸色愈發晦暗,即使目前來看,景曄在她身上似乎並沒有別的籌謀,但她也著實不應該輕敵至此。

她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環顧周邊環境,想暗暗為自己尋一條逃脫之路。

景曄見她如驚弓之鳥,出聲譏諷道:“怕孤把你帶出來賣了?”

姜雪僵硬地笑了兩聲,道:“不,我是怕我這樣的絕色,王爺難以自持對我生出什麼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景曄逼近,拉住她的肩膀,低聲道:“什麼非分之想?怎樣難以自持?”

“那就要問王爺了,”姜雪一邊絞盡腦汁假意與他周旋,一邊暗自準備著拔出簪子同他魚死網破,“不過我好意提醒一句,畢竟我已經是顧氏婦,以王爺的身份尊榮,尋個更高貴清白的女子顯然才不吃虧。”

“嘶——”景曄低頭在她髮間輕嗅,道:“孤要是願意吃虧呢?不如公主隨孤回乾國,孤保證,孤比那顧駙馬——厲害得多。”

最後一句話讓姜雪臉色騰地一下紅得滴血,又因景曄那句帶她回乾國生出更多驚懼,抬起手來就想將頭上的銀簪匕首抽出。

景曄注意到她手上的動作,又見她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本想再多逗弄幾句,卻聽得腳下院落有聲響,立時伸手緊緊扣住姜雪的手。

“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