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還未到晚膳時分,一名錦衣衛腳步迅速的進入到了平安茶樓裡。

“張伯,陳千戶讓屬下過來彙報,那邊交代的事情,已經給辦好了。”

錦衣衛小哥,恭敬的說道。

他很清楚,面前的張伯,那是錦衣衛老大都指揮使蔣瓛見著,都給要三分顏面的人。

“這小子,還挺誠信的,這般多的場所,說敲定就敲定了。”

張伯微微有些詫異,要知道從昨天他離開到今天,還不到十二個時辰呢,就已經安排好了,這對如今的社會來說,是從未有過的速度。

事實證明,當一個人逼急了的時候,是沒有什麼事情辦不到的。

張伯便就隨著錦衣衛一同到錦衣衛衙門去。

錦衣衛衙門中,陳知眼眶有些發黑,畢竟差不多十個時辰的高強度工作,尤其是這種費腦力的差事,能夠熬到現在,其中的艱辛,難以為外人道哉。

當然,陳知作為坐鎮指揮的,相對來說還好一些,除了有些焦急外。

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昨天夜裡,京師中有近六十名牙子被強行拉了過來,強行被壓著,交代所有手裡能夠交易的場所。

這些牙子,無一不是在京師極為熟悉的,加在一起,整個外城的地圖,幾乎都給畫出來了。

他們什麼時候來過錦衣衛衙門這等地方,要知道普通的百姓,哪怕是犯罪了,也沒資格到錦衣衛的詔獄來。

這裡只有達官貴人,才能夠進來。

在這等威懾下,哪個人不是絞盡腦汁,想盡辦法,去把場所的選址給找出來。

就在張伯到錦衣衛衙門的半個時辰前,這些牙子,才被放走。

而在陳知的手裡,已經有了所有場所安排的方位,至少來說,臨時的場所,已經是沒有問題了。

“張伯。”錦衣衛衙門大門口,陳知恭敬的迎接著。

“辛苦了。”

便是張伯,也有些被驚訝到了。

在陳知的帶領下,便就來到了大堂裡。

陳知也不猶豫,直接將手中繪製的地圖,拿了出來。

“張伯請看,如今臨時的場所,分別是在東城和南城這邊,有關於紡織廠,則是設立在西城這邊。”

“西城的百姓比較聚集,按照太孫殿下的要求,自然是要方便許多。”

陳知指著地圖說道。

張伯看著陳知信手拈來的樣子,就知道這小子是真的下了功夫。

而陳知並沒有停下來,繼續指著地圖,開始講述建廠的地址。

“目前來說,因為場地比較大的緣故,同時還需要建造宿舍等地方,所以佔用的面積非常廣闊。”

“京師外城,人數稠密,很難有大的地方可以選址,唯一的辦法,就是對於百姓進行遷移。”

“只是這般來的話,對於太孫殿下的名聲,或許會有細微的影響,下屬在這方面考慮不多。”

“如此一來,只能朝著城郊的方向過去,其他的廠子倒還好,感覺就是在於紡織廠。”

“西城的人數,遠比其他地方要更多,而且還要保證通行的條件,所以在這方面,若是要選址的話,屬下有兩個地方的考慮。”

陳知一邊說著,一邊指著地圖介紹道:“張伯請看,這是第一選址,距離西城大概不到十里地,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好的。”

“這邊,是第二選址,距離西城只有三里地,完全符合長孫殿下的要求,就是在這周邊,有一些民房所在,耽誤了地方。”

張伯看著地圖上的標記,心中微微思索後問道:“這些民房,大概有多少人居住此地。”

張伯只是順口一問,但顯然陳知早就做好了功課,直接回道:“據統計,大概有七千多人居住此地,然而這只是戶籍上登記在冊的,根據我們的實際調查,應該有兩萬人左右。”

“其中大概一萬多人,都是外地的戶籍,平日裡就是租住在此地,也是在這裡生活。”

聽到這般詳細的資料,張伯先是微微一愣,隨後皺眉說道:“兩萬人,倒是有些不好處理了。”

“行吧,你這可有詳細的記載,老夫待會呈給殿下看看,關於紡織廠的事情,怕是隻能由殿下來定奪才可。”

“現在殿下的冊封在即,也就僅僅幾天時間,若是在這方面出了問題,那你我可就是大罪過了。”

聽到張伯的話,陳知認同的點點頭。

不管是大閱兵,還是冊封,這都是最近京師,亦或是整個大明天下,都極為重要的事情,但凡任何一點點差錯,就是天大的罪過。

隨著張伯拿走冊子後,陳知長長的鬆了口氣,整個人的身子都不由有些晃動,感覺全身虛脫,就好像在萬花樓大戰了三百回合一般。

“這可真是太傷身子了,不過為什麼我還有點睡不著的感覺呢。”

陳知自顧自的說道,現在的狀態屬實很奇怪,想睡又不想睡。

明明已經十幾個時辰沒睡了,但卻又有一種異樣的興奮,尤其是對於太孫殿下,可能會知道自己的憧憬,還有對未來前程的期望。

心中微微琢磨了一番,陳知決定犒勞自己一下。

想到就做,外面雖是大白天,可他懶得管這麼多。

“白日裡從未去過萬華樓,也不知道她們現在開門了沒有。”

“算了,不管了,沒開門正好,姑娘們都在,便是關門了,今日也得給我開啟。”

“嘿嘿!”

......

張伯拿著冊子,直接就朝著皇宮的方向過去。

不管是張伯,亦或是張三,宋忠,葉月清等人,都有朱英的特殊籤令,單獨的腰牌,可以隨時通行皇宮。

畢竟都是自己比較親近的人,在這方面,多少都是要有些優待的。

而且張伯這邊也同時負責商會的情報,有些緊急的事情不好耽誤。

此刻,朱英正在皇宮的演武場,看著禁衛軍們操練。

畢竟是皇宮的禁衛軍,操練的時間比之其他京師衛所要更久,而且這些將士,是精銳中的精銳,身體素質更加強健。

在年歲上,也有很大的優勢,之前年歲比較大的,已經被排除在外了。

朱英這次並沒有站在高臺上,而是在整個演武場裡隨意的走動觀看,和將士們的距離,更加的接近。

但凡朱英走到哪裡,哪裡的將士就跟打了雞血一般,熱氣都在身上沸騰起來。

其實作為宮廷禁衛軍,他們需要經常巡邏,不管是對於大臣,亦或是陛下,都是可以經常看到的。

不像是其他衛所的將士,就算見到,也只能是遠遠看上一眼,模湖不清。

可朱英不同。

現在的朱英,在宮廷禁衛軍,尤其是目前在場的兩萬多人心中,已經是成了一種信仰,甚至可以說是盲目的崇拜。

這其中的關鍵,就是整個禁衛軍整體精氣神的提高。

更好的伙食,加上不間斷的訓練,優厚的退役條件。

這樣的待遇,可以說在整個歷史王朝之中,都是前所未有的,哪怕長孫殿下,並不是經常過來,可所有人的心中,已經發了巨大的變化。

更別提,現在的宮廷禁衛軍,已經加上了思想教育方面的課程,也就是和玄甲衛一般,在日落之後,還有一個時辰讀書教育。

這些教導的老師,都是從群英商會排程過來的,其中很大部分,都是朱英的弟子們。

對於搞思想教育這塊,朱英的這些弟子,可謂是輕車熟路。

而且對於皇宮禁衛軍,他們的熱情程度,顯熱更高。

朱英走在禁衛軍的佇列中,微微有些彆扭,感受著全身從頭到腳,那種強烈被注視的目光,稍微有點點發慌。

這裡,可是兩萬多個彪悍雄壯的大漢呢。

沒有一個瘦弱的,加上最近改善的伙食,大量的肉食供應下,更加強壯了。

微微呼吸一口,朱英也知道自己應該說上兩句。

便就慢慢走向高臺的方向。

不過朱英並沒有上高臺,而是站在了高臺的下面。

當朱英站立好後,所有的將士徹底安靜下來,目光看向長孫殿下。

“對於你們最近的操練,本宮感到非常的滿意,我很清楚的看到,在這裡的將士們,沒有一個人在偷懶,都是在刻苦的訓練之中。”

“或許你們其中有些訊息比較靈通的,也應該是知道,對於大閱兵的獎賞。”

“有關於這些獎賞的內容,應該你們的教練,都已經說過了,我就不在多提了。”

“但是你們心中要清楚,在這一次的大閱兵中,觀看的人員,不僅僅是本宮,陛下,還有所有的文武大臣。”

“而且這次,將會有數以十萬計的百姓,也會共同觀禮。”

“初次之外,本宮亦是邀請了,所在正在京師的外臣,本宮想讓那些表面上俯首稱臣,暗地裡卻有著歪心思的他國使臣看清楚,大明的雄獅,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告訴本宮,你們會讓本宮失望嗎?”

朱英扯起嗓子,大聲的問道。

“不會!不會!不會!”

兩萬將士大聲吶喊。

朱英卻皺著眉頭,朗聲呵斥道:“怎麼一個個跟娘們似的,是沒吃過飽飯嗎,聲音這麼小,本宮聽不清!!!”

被這麼一激,本就熱血沸騰的將士們,哪裡承受得住,一個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大聲的咆孝:“不會!!!不會!!!不會!!!”

這股子氣勢,直衝整個皇宮,若是望向遠方,甚至可以看到御花園的鳥兒,都被驚得飛起。

幾乎所有在皇宮的人,都可以清晰的聽到將士們咆孝的聲音。

此刻的華蓋殿中,朱元章正在和幾個尚書商議著關於高產作物的事情,還有和關於十月初一,大閱兵的安排。

這次的大閱兵,有著三十六衛,二十萬大軍的排程,還有數十萬百姓的觀看,可以說是自大明立國後,最大的盛況了。

就連上次朱英群英商會,舉辦的優惠大酬賓,都沒有這般的氣勢。

現在距離十月初一,也就五天不到的時間了,隨著事情的傳播,如今京師的人口,每天都在急劇的增加,都是從外地趕來的人。

這也就是提前了十天的通知而已,京師周邊的百姓在知道了這個訊息後,就已經開始連夜朝著京師趕來。

這還是有著束縛的關係,很多百姓都不被允許隨意走到,不然若是提前兩月昭告天下,沒有限制的情況下,整個京師怕是都要人滿為患。

閱兵這種,在很多朝代都有發生,但那都是皇帝去巡查軍營,或者就是在皇宮裡舉行,而不會允許百姓觀禮,更別對觀禮的百姓,沒有限制的人數了。

若不是外城如今禁止排隊,怕是現在就已經有不少的百姓,帶著床褥等候了。

這樣的機會,對於忠心於大明的百姓來說,可謂是千載難逢。

對於心中有想法的細作來說,那是舍了命也要去看看的。

在這方面,哪怕是朱元章,也是要重度關注,簡單點說,十月初一那天,在皇宮的外城附近,將可能會有六十萬人的聚集。

稍微有些什麼波及,或者發生踩踏事件,對於百姓,亦或是對於大明,都是一場災難了。

五城兵馬司,大明治安總司,在這方面的任務非常重要。

連著三四天,朱元章和幾位尚書,都在討論如何讓這件事平穩過去。

剛才,就在刑部尚書楊靖,正在述說情況的時候,就被外面傳來的景田咆孝聲給打斷了。

吏部尚書詹徽眼睛一亮,立刻起身躬身作揖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我大明未來可期,未來可期呀!”

當初被藍玉打了後,第二天藍玉被處罰,第三天詹徽就老老實實去上早朝了。

畢竟涼國公都已經被幹下了中軍都督府左都督的職位,還上繳了近萬畝的良田,詹徽在知道這些訊息後,心中的氣也算是順了。

本來他的傷勢就不重,很大的程度就是做做樣子。

其實詹徽本來也想趁此機會,幹錯休息幾天,畢竟昨日被打了,說躺在床上下不來,第二天就沒事了,那就有點誇張了。

就在詹徽有這樣想法的時候,劉和代表陛下過來看望。

詹徽自然是在床上下不來。

劉和帶了一些宮裡的藥材補品,作為陛下對詹徽的看重,走的時候簡單說了句:“明日早朝的時候,還請詹尚書不要把這兩天的差事給懈怠了。”

話中的意思,詹徽立即就明白了。

根本沒提明日能不能上朝,直接就是告訴你,明日必須上朝,而且這兩天沒做完的工作,明天要全部完成,不能拖沓。

是以第二天,詹徽也只能老老實實上朝去了。

朱元章聽著外面將士們的咆孝聲,笑呵呵的說道:“咱這大孫呀,類咱,在這練兵方面的天賦,倒還是挺不錯的,大夥聽聽,這十足的精氣神,若是有敵軍在,怕不是要嚇得肝膽俱裂。”

說完後,對著詹徽擺擺手,讓其坐回去。

對於詹徽剛才的表現,朱元章還是比較滿意的,但凡有什麼人誇大孫,朱元章感覺比誇自己都要開心。

眼睛都笑著眯了起來。

“長孫殿下文韜武略,雖未帶兵打仗過,但就這練兵的能力,臣觀整個大明,不,臣觀古往今來,都未曾聽說過有如此本領之人。”

“這般練出來的將士在戰場上,怕不是能以一敵十,往常臣看史書之中以少勝多,總感覺有些不真實,如今看來,是臣孤陋寡聞了。”

詹徽的話,讓在場的其他幾位尚書,還有一同在此的大學士們,不要側目。

好個老小子,真就打蛇隨棍上了。

難怪為陛下跟前的大紅人,就這拍龍屁的功夫,誰能比得了。

果然,朱元章笑得更加開心了,道:“咱大孫這練兵確實不錯,比咱都要來得厲害些,若是當初戰亂的時候,咱能有大孫這練兵的法子。”

“怕是咱大明,至少得提前五年建國,也省得百姓將士們,少吃很多苦頭。”

朱元章說著說著,頗有些感嘆。

大孫和自己的情況,很是相像,都是屬於白手起家。

這也是朱元章對於大孫最為滿意的地方,英雄之間,總是惺惺相惜的。

在朱元章立國後,他感覺這古往今來,還從未有過一個皇帝像是他這般的出生。

一定程度上,自然是非常自傲的,也有些孤獨。

而大孫的出現,是恰好填補了這一份的孤獨。

又是自己最寵愛的大孫,這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在場的眾多大臣,學士,看著吏部尚書詹徽一人獨領風騷,心中有些不甘,都在心中思索著,如何也更好的拍一手龍屁。

其中,戶部尚書趙勉眼睛一亮,也作揖道:“微臣聽說,長孫殿下年幼的時候,一直都是陛下還有皇后娘娘親自照顧,不知此事是否為真。”

眾人一聽,不由看向戶部尚書趙勉。

好傢伙,這廝當真是不知死活呀,剛在陛下的面前提起皇后娘娘。

這可是陛下的禁忌。

是多少條人命堆出來的結果,還真以為陛下提不起刀了?

朱元章聽到這話,也是眉頭一皺,面色轉冷,看向趙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