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雖是自己順著臺階下來了,但又自覺失了面子,黑沉著一張臉往屋子裡去了。

羅氏依舊低著身子,殷勤伺候在一旁,沒往桃葉身上看一眼。

如此忍性,連桃葉都心生佩服。

“你們都起來吧!”

顧雲卿心知壽安堂藉著此事為難桃葉,其中最大的緣由還是她那婆母不喜他們母子,估計也有前幾日為著容慧之事頂撞的怒氣在。

桃葉這丫鬟,從前在自己身邊順風順水,去了阿玖身邊,倒是七災八難的,這樣一想心裡就有些愧疚。

“母親先去茂國公府吧,這裡的事有兒子在!”

茂國公夫人親自派人來請,顧雲卿都得去一趟。

“那讓蕙草幾個留下,你們也儘快離了這裡!”

顧雲卿點了頭,囑咐了兒子一句,就帶著碧雲和碧霄往外頭去。

“五少爺!”

桃葉看那群青色身影抬腿要走,不僅沒有起身,反而是著急喚了一句。

“怎麼,疼得走不動路?”

容玖走到桃葉身前,沉聲問道。

“不是……繡茵傷得重,針線房那邊這會兒許是亂得很,奴婢想求五少爺恩准,讓她去奴婢屋子裡養傷!”

沒聽到允准的話,桃葉又膝行兩步,輕輕拽了拽身前之人的袍角,仰起頭,眸子紅紅的:“方才是繡茵護著奴婢,奴婢才能安好地見到五少爺,奴婢求您了!”

“可以!”

容玖眼神從那散亂的袖口邊露出的褐色傷痕挪到青石板上杵著的膝蓋,點了點頭。

“謝五少爺!”

桃葉聽後一臉的喜意,順著蕙草的攙扶快步走到已經神思有些迷糊的繡茵身邊,扶著人就要往前走。

顧雲卿將四個二等丫鬟都留下了,扶著兩人都綽綽有餘,但桃葉這麼一站,其餘三個都沒了插手的地。

“桃葉姐姐,繡茵姑娘有我們呢,你在一邊看著就行!”

蕙草勸道。

“好,勞煩你們了!”

她的膝蓋方才磕得也有些疼,方才走了兩步並不是很順暢,也不逞強,對著幾人道過謝以後就走到了一邊。

繡茵傷得不輕,這一路都是靠左右兩個丫鬟架著走,是以,花了不少的時間才回到外院。

“去請府醫過來!”

一進院子,容玖吩咐了歸雲一句,就進了書房。

“小心些,別弄疼了!”

桃葉看著蕙草幾個幫忙把繡茵挪到床上。

“桃葉姐姐,這前院我們不好多呆,就先回去了!”

“好,辛苦你們了!”

將蕙草送走後,桃葉拿了自己的衣裙給繡茵換上。

南雲又去打了清水進來。

“繡茵……”

這一路雖是有人扶著,但那一身的傷不輕,繡茵散亂的鬢髮上都是疼出的冷汗,桃葉一面輕輕給她擦著一面心裡愧疚得不行。

自從與家人走散後,還是第一次有人願意舍了自己的命,救自己。

“你我之間,愧疚的話就不必說了,今日原是我做事不仔細連累了你,而且老夫人和羅姨娘本來的目標是你,若是那板子真打在你身上,你怕是要落個殘疾!”

繡茵拉著桃葉的手,搖了搖頭。

桃葉心裡卻是更加堵得慌,繡茵既看出老夫人和羅姨娘是衝著自己來的,那也不難想到今日所受的折磨都是因她而起。

但繡茵卻一直把錯攬在自己身上。

“你別擔心,我這裡有五少爺賞下的極好的傷藥,我先給你把身後的傷處理了!”

事已發生,多說無益。

桃葉自進了這院子,隔三差五地受傷,那上藥的手勢是越來越嫻熟,又有南雲幫著,府醫還沒來,繡茵身後的傷便都上好了藥。

那藥本就有寧神陣痛之效,因此府醫來的時候,繡茵已經昏睡過去。

“桃葉姑娘放心,這位姑娘雖傷得不輕,但沒有傷及筋骨,養些時日就會好的,我這裡有些傷藥,記得給她上了,另外我再開幾副藥,給姑娘喝著,內服外用,傷好得更快!”

“若之後有其他不適的症候,桃葉姑娘再讓人尋我!”

“多謝府醫!”

桃葉拿過傷藥,行禮道謝。

“不敢當姑娘的禮,若沒有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您慢走!”

雖則那府醫萬般謙讓,但桃葉還是親自將人送到了院門外。

回來時路過書房,桃葉想了下,還是轉了腳下的步子。

“五少爺放心,茂國公府那邊有我們的人在,有什麼訊息立時就會傳來!”

剛走到門口,桃葉就聽到行雲稟告的聲音,桃葉心下一驚,忙停了腳步。

“誰在外頭?”

還沒等她想一遍那句話的意思,行雲就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

“我是來找五少爺的……”

桃葉恨不得立馬就跑,但腳下卻是半分不敢動。

“讓她進來!”

裡邊傳來容玖的聲音。

“是!”

行雲讓開身子,桃葉萬般不想進去,卻又不敢違命,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走到書案前,行了禮。

“聽到什麼了?”

一聲淡淡的問話讓桃葉心不由提了起來。

“奴婢聽到行雲大哥說的最後那句話,五少爺在茂國公府安插了人手!”

她今日確實只聽了一句,就被發現,若說不知,反而要被疑心多聽了話去。

“今日倒是乖覺!”

“怎麼不像在書院時那樣,演一出逼真的戲糊弄本少爺!”

容玖自書案後起身,走到桃葉面前,輕謔道。

“奴婢知罪,請少爺責罰!”

書院偷聽的事她已經趁著青梅那事“合盤”托出,她心裡倒是不慌,認錯認得坦坦蕩蕩。

“起來,到這邊來!”

容玖越過桃葉,在塌上坐下。

“坐著!”

桃葉看著容玖手上熟悉的青瓷藥瓶,乖乖坐了。

有上次上藥的經歷在,腿被驟然抬起放在那膝蓋上時,她也沒出聲,只是用手撐住了身子。

膝蓋上的傷還是有些嚴重的,不僅青紫著,還破了皮,揉按上去自是極疼,但她硬是忍住了。

等到將兩個膝蓋都上完藥,桃葉眼尾,又多添了一些紅意。

“謝五少爺!府醫的事奴婢也謝過五少爺!”

方才那府醫言語之間周全客氣得有些過分,定是有人囑咐過。

“行雲,將東西拿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