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姐,您剛也說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能跟你聯手,我自然求之不得。”我笑道,“不過……”

“不過什麼?”呂韻然問道。

“我們雖然有共同利益,但根本利益未必一致,萬一產生分歧,傷了和氣可就不好了。”

呂韻然微微一笑,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也恰好是我一直以來做生意的理念,那就是各取所需、各得其所。你們有你們的規矩,我也有我的原則,你取你的寶,我滅我的敵,咱們互不影響就好。”

“哈哈哈,呂姐所言正合我意!”

“不過,這世界上可沒有免費的午餐,呂姐可有什麼條件?”

呂韻然眨了眨眼,說道:“條件自然是有的。剛剛我接到了合作伙伴的電話,說是肥龍正在招兵買馬,準備幹一票大生意,不是我小瞧你們倆,可畢竟雙拳難敵四腿。”

“呂姐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我給你們幾個幫手,怎麼樣?”

“呂姐,您剛才可是說,咱們互不影響的?”

“是啊,確實互不影響。”呂韻然笑道,“他們只負責送你們上島,其餘的一概不會插手。”

“看來您還不是很信任我們。”我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筷菜,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沒關係,合作就是要合作的態度,所以您的建議我可以接受。”

呂韻然拿起酒杯,湊過來,說道:“夠爽快,那咱們乾杯?祝我們合作愉快。”

我也拿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說道:“乾杯,合作愉快!”

“你最快什麼時候能夠動身?”

“隨時都可以。”

“好,那就明天,我會安排人在新漁村碼頭等你們。”

“怎麼接頭?”

“呂峰和呂梁是雙胞胎兄弟,你一看就能認出來。”

“行。”

這餐飯,就這樣結束了。

當我和徐淼鳳回到住處的時候,一摸後背,竟然已經溼透了。

“你怎麼看?”我問徐淼鳳道。

徐淼鳳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一邊走,一邊開始脫衣服。這一幕把我驚呆了,趕緊別過頭去。

“喂,你能不能矜持點,當著我面換衣服啊?”

“看了又怎麼樣。”徐淼鳳冷冷道。

“你咋回事啊?”我忽然覺得徐淼鳳的氣場有些不對勁,“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你真想回去?”

此時我正背對著徐淼鳳,但我感到她應該是正看著我。

我醞釀了一下,說道:“嗯。”

“不怕死嗎?”

“怕。”

“那為什麼還回去?”

“你知道的,我說過,我還會回去。”

徐淼鳳沉默了。

“你,你怎麼不說話了?”我就這麼一直背對著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回頭。

“你轉過來。”

“啊?這,這不合適吧?”

“我叫你轉過來!”徐淼鳳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男女授受不親,你有話就說!”我肯定不從啊,這要是轉過去了,那我豈不是跟那孟主任成一路貨色了。

誰知,徐淼鳳並不買賬,“你不轉過來,好,那我走!”

我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到底出啥事了,徐淼鳳已經摔門而去。

“臥槽,這姐姐什麼暴脾氣啊。”我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哪裡招她惹她了?”

想來這一晚上我也沒有做什麼得罪徐淼鳳的事情啊,可她為什麼回來之後情緒轉變這麼大?看得出來,她是不同意我回蛇島的,但這件事我早就跟她有過通氣,而且她當初自己也提到,如果回去,一定要帶上她,可她怎麼有突然反悔了?

“喂,你幹什麼去?”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回過神來,意識到她的傷還沒有痊癒,就趕緊追了上去。

但我追到外面,卻發現早已不見了蹤影。

“人呢?”我不由得慌了起來,“這傢伙,關鍵時候給我出亂子。”

我試著打了手機,不接。這大晚上的,我也不能出去亂喊吧,別人還以為我是傻子呢。我在院子裡找了一圈,不見人影。正當我疑惑她還能去哪之際,抬頭一看,嚇了一跳。

只見她一個人就這麼坐在屋頂上,晚風吹拂著她那一頭飄逸的長髮,是那樣的美,美得像一首抒情詩。

我一時間有些出神。真的,不由自主地出神。就像是在欣賞一幅油畫,那雙湖水般清澈的眸子,攝人心魄。但她此刻又心喪若灰,眼前所見,均是一片灰濛濛的毫無色彩。

“你怎麼在這兒?”我爬上樓頂,坐到她邊上,“有心事啊?”

徐淼鳳瞥了我一眼,“是的,我在想,老天爺為什麼要讓我遇見你呢?”

“相遇是種緣分。”

“可我從不相信緣分。”徐淼鳳搖了搖頭,“從小到大,身邊的人都是父母雙全,可我卻是這麼一路孤零零的走來,我很羨慕那些有家的孩子。”

我還是第一次聽她說起自己的經歷,得知她是個孤兒,不由得心生憐憫。原來,一直以來,她那表面堅強的心中,就隱隱有著一份渴望,渴望能有一天,可以感受到家的溫暖,可以體會到被愛的感覺。

時間越久,徐淼鳳的那份從來沒有和人提過的渴望也是越來越盛。後來,她長大了,17歲那年就嫁給了一個比自己大很多的男人。本以為丈夫的出現剛好可以填補上了自己心中的那個空白,可誰知,現實卻給她狠狠地上了一課。

她不僅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家庭的溫暖,反而連自己也成了犧牲品。原來,她的丈夫沾染賭癮,輸光了錢,就拿她抵債。就這樣,她被賣了,賣到了地獄。

誰也不知道她在那裡經歷了什麼,但她活過來了,變成了一隻變色龍,時而妖豔、時而清純、時而兇狠、時而溫柔,總之哪個狀態能夠適合她生存,她就會變成什麼樣子。

只是,漸漸地,她失去了自我。

原本那個徐淼鳳,已經不復存在,世上只有一個涼薄的徐淼鳳。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經歷了那麼多,讓你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沒什麼,這些對我來說早就不算什麼了。”徐淼鳳冷冷一笑,“對我來說,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既然你這麼渴望活著,為什麼不試著活的開心一點?”

“開心?你覺得我這種人,有資格開心嗎?”徐淼鳳雙眸迷離地看著我,“我只為我自己而活。”

“可活著總歸要有所寄託,你說你為自己活,可你卻並不開心,這樣有意義嗎?”

聽到這話,徐淼鳳忍不住嬌軀一陣顫悸,她低下頭,沉思了良久,說道:“說實話,沒有遇到你之前,我以為我這輩子就這麼活著了,我活著,只是為了錢,有錢,就能買到快樂。直到我遇見了你,讓我不斷地懷疑自己,你總是在不斷挑戰我的價值觀,不斷挑戰我的原則底線,就因為你救了我一命,我就該為你改變嗎?”

她抬起頭,盯著我,眼眶中閃動著晶瑩。

“來來來,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就跟你好好聊聊。”我輕笑的一手搭在了她腦袋上,輕輕婆娑著她的秀髮。眼睛,卻是從這屋頂,直看向遠處。

雖然這裡不是高樓,但是仰視這座繁華的都市,高樓鱗次櫛比,一片恢宏氣象,也別有一番風景。

徐淼鳳沒料到我會突然摸她頭,估摸著,全世界也沒人敢這麼對她吧,驚然回首,神色極度複雜的掃開了我的手,道:“你幹什麼?”

“別緊張。”我笑著捏了她一把高挺的翹鼻子,嘖嘖稱奇道:“怎麼,是不是想一刀殺了我?”

徐淼鳳神情複雜地看著我,本想張口說“是的”,但是,這個詞到嗓子眼裡,怎麼也是嘣不出口,氣得是臉一陣紅,一陣白。

“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哪裡得寸進尺了,拜託,是你剛才光著身子叫我看,我都沒看的,摸你頭你倒還不肯了。”

徐淼鳳瞪了我一眼,眼中霎時閃現殺氣,我禁不住打了個寒戰,但回神過來,殺氣又消失了,不過還是觸及了她那冷落冰霜的眼眸。

不管怎樣,她對我確實算是“網開一面”,特地為我改善了情緒管理。

我強裝鎮定,笑道:“你看,你這不也沒動手嘛。”

“你信不信我把你從屋頂上踹下去?”徐淼鳳說道。

我忙不迭收斂了心神,正了正神色,尷尬地咳嗽了兩聲,眉頭挑起道:“信信信,怕了你總行了吧。”

我苦悶地點上了一支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你剛才的問題,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想法?”

“說吧。”

“在我看來,人活一世,不過百年,終歸都是要死的。所以在這有限的生命裡,我們得獲得儘量有意義,那麼意義在什麼呢?有人說,是為了錢,也有人說是愛情、親情,甚至還有人說是為了實現自己的價值,我覺得都對,因為錢也好、愛情也罷,都是一種寄託。因為有了寄託,我們的心靈才有了歸宿,才有了一個家。”

“家?”忽而徐淼鳳眼睛一亮,說道:“可我沒有家。”

“錯,你現在沒有家,不代表你永遠沒有家,你的心在流浪,可總有一天要回家,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這都是事實,哪怕是世界上最殘忍的劊子手,他也會希望自己有個歸宿。”

徐淼鳳咬了咬嘴唇,“可我的歸宿在哪呢?”

“這就是你現在為什麼糾結的原因,其實你已經有答案了,只是你不想承認罷了。”

“你知道我的答案?”徐淼鳳問道。

我點了點頭,說道:“你都把自己脫光讓我看了,我在不知道就是傻子了。”

“那我能找到我的歸宿嗎?”

“這個怎麼說呢?我想一定會的,只是這個歸宿未必就是我,我只是一個開始,是老天爺在你陰霾籠罩的心房上開的一扇窗,讓光透進來。”我頓了頓,“你願不願意跟我打個賭?”

“什麼賭?”

“不管將來怎麼樣,你試著改變一下自己,嘗試著不為自己活一次,如果那樣做,能夠讓你體會到開心,就說明我是對的。”

“如果沒有呢?”

我笑了笑,回答道:“那我就把自己交給你,任你處置。”

徐淼鳳似笑非笑地轉過頭,“搞得你真有多稀罕似的。”她目光一閃,正色道:“好啊,賭就賭,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輸了,我會殺了你,讓自己再無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