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黨餘孽把持朝政,你們廠衛也甘當其爪牙,你讓我們怎麼辦?!”

覃鴻志倒委屈地大喊著,且突然癟嘴嗚咽起來。

“你還是明白的,知道朝廷裡無論是陛下還是朝中執政公卿,現在都還在乎社稷蒼生,所以才想著欺負普通人;要真是奸黨把持朝政,你就算是把進京趕考計程車子全殺了,都威脅不到奸黨半根毫毛!”

王廷樞對覃鴻志說了起來,且說著就突然持起一刀指著覃鴻志:“所以,老子這些人不是奸黨爪牙,是在維護朝綱!”

“帶走!”

接著,王廷樞就收刀入鞘,然後就跨馬而去。

朱翊鈞重視錦衣衛的建設,使錦衣衛能力提升了不少。

所以,在這些不惜以極端方式來實現罷考目的的激進士子準備勾結軍漢、遊民,以作盜賊之事,而達到使趕考士子人人恐慌,不敢趕考,同時也震動官府朝廷,使皇帝知道奸黨的確不得人心的目的時,他們也早就盯上了這些人,將大多數這樣做的激進士子都迅速地抓捕歸桉。

京畿一帶,也就沒有出現大規模的盜賊事件,而到足以震動朝廷,影響官民出行、商賈交通的地步。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明朝時期,京畿一帶盜賊事件的確很猖獗,也屢屢見於明實錄和官員章奏上,所以,這些反對新政的激進士子才會想著用這種方式來達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但也正因為此,朱翊鈞和他的執政公卿們也很注重這件事。

甚至,因為他們已經在思想上達成一致,要與明人共天下,而不只是把士大夫當人,所以也就更加重視,而明確規定:

負責緝捕盜賊的錦衣衛和巡捕營以及地方官僚,如果出現重大傷亡與民眾財產損失是要被嚴厲追責的,且寫進了考成制度裡,還將事件分成了等級,而使得這些負責維持治安的官僚們,不敢不把民眾安全當回事,也就不會以為只要確保城池不失守,不出現大規模的流民造反事件,就可以不管什麼盜賊之事。

在錦衣衛等抓捕搞事士子的同時,朱翊鈞要求的讓親軍衛與百姓知道吳中行等欲廢新政目的的旨意,也由張鯨和曾省吾在安排人執行著。

“你們剛才聽我念的,就是吳中行的文章,意思你們有些讀過書的,應該聽懂了!”

“沒聽懂的,也不用擔心,我再給你們用白話說一遍。”

“他在這文章裡面,反對陛下建興明書院培養你們這些遺孤,說你們一旦被培養出來肯定會是佞幸,是會禍亂朝綱的,而不應請名師教導你們,令有司發足撫卹銀就足夠了。”

“而真正配為天子門生的,還當是有德教計程車族子弟!”

“另外,這裡有一篇來自其學生沉燾的文章,說的更直白,說你們這些都是破落軍戶,當年太祖就是因為給你們分了田,倚重了你們,才做了許多不仁之事;如今天子要是再扶持你們,靠著你們,會很容易成為暴君!”

“軍戶子弟就算要鴻臚唱名,成為文臣,也不能有皇帝培養,也得跟其他民籍子弟一樣,先耕讀傳家!”

張鯨將這事交給了本就是遺孤出身的原興明書院第一批學子—錦衣衛指揮僉事孫世忠。

而孫世忠這天就先把自己錦衣衛的遺孤和家屬、不用出班巡邏的錦衣衛官兵都聚集起來,還對他們一一剖析起了吳中行等的文章。

“他孃的!憑什麼他們文官的子弟就可以受恩蔭進國子監,由陛下培養;為什麼我們戰死沙場的武將遺孤就不能由陛下培養?”

這時,一性格暴躁的錦衣衛千戶先起事說了一句。

“沒錯!就是因為考慮到公道,避免倖進,陛下才讓興明書院培養的遺孤要想走文職,也得跟其他籍貫子弟一樣考科舉,否則不能授文職。”

“如今這還都說我們會成為佞幸,難道他們文臣就因為自己是士族子弟就不會成為佞幸嗎,我看也不少!”

“還說我們會使陛下成為暴君,此言更是荒謬!”

“難道我們就喜歡嗜殺成性的暴君?”

“何況,歷史上挑唆天子殺人的文人也不少!”

“他們這樣說,完全就是想把我們這些軍戶子弟踩在腳下!想澹化武臣戰死的功績,而依舊是他們一貫要重文抑武思想在作祟!”

這時,本就在興明書院讀書的一錦衣衛遺孤這時也說了起來。

“這話有理!這吳中行、趙用賢也是嘴巴一張,什麼話都可以亂說!什麼發足撫卹銀就夠了?可事實上,在太師當國之前,陸太保去世後,文官發給錦衣衛遺孤的撫卹銀什麼時候足夠過,能有一成就不錯了!”

接著,又有一名已經是錦衣衛官的錦衣衛遺孤說了起來。

“諸位放心,好在現在執政公卿皆是太師舊人,是公忠體國之輩,所以他們沒有反對陛下設興明書院,還同太師一樣,重視武備;只是吳中行、趙用賢等所謂天下士林領袖,在鼓動天下士子,罵他們為奸黨,說他們矇蔽視聽,甚至之前還發生過欲要兵諫逼宮,逼陛下清算太師一黨的事件,欲廢這些國策。”

“也因此發生了楊四知被誅三族的事,你們想必知道。”

孫世忠則在這時繼續說了起來,且突然大聲道:“但是!他們沒有善罷甘休,他們妄圖挾持天下人,造成一種朝中皆奸黨、新政皆苛政的天下物議,而欺我們讀書沒他們士林多,而不好發言,你們說我們能坐視他們這樣顛倒黑白嗎,而讓陛下和朝中正派大臣誤以為他們真的在對抗整個天下嗎?”

“不能!”

“不能!”

一時,許多錦衣衛子弟皆高喊起來。

……

“不取消優免對誰最有利?”

“你們身邊那些士紳老爺們!”

“朝廷每年要防備韃子寇掠,要賑災,要捕盜修水利,需要收的稅糧丁銀是固定的,甚至因為天下人越來越多,世道越來越複雜,韃子越來越多,而要收的更多才行。”

“而若不取消優免,這些在士紳老爺們身上省出來的稅糧丁銀和增加的稅糧丁銀就得平攤在你們身上。”

“你們願意嗎?”

曾省吾的幕僚,順天府學諸生章延卓這時則在聚集一堆京城百姓時,而於一臨時搭建的戲臺上,對這些本是來看免費戲劇的百姓們說起了新政是否是苛政的事。

“不願意!”

“憑什麼!”

“他們當官又不是沒俸祿,讀書又不是沒廩食,朝廷又不是隻保護他們,憑什麼他們什麼都不出!”

百姓們鼓譟起來。

“但吳中行、趙用賢這些人用文章在宣揚新政為苛政,要清算解我小民之困的張太師、海青天,要取消優免,還要不準朝廷殺貪官!你們說我們要不要護衛新政?”

章延卓大聲問道。

“要!”

“要!”

“要!”

許多百姓高喊起來。

“反了,真是反了!”

“給我打!”

“往死裡打!”

而在這附近的順天府士紳,原翰林侍講學士範光裕這時帶著一群豪奴鄉勇走了過來,且喝令麾下豪奴鄉勇打這些聚集起來的百姓,且持柺杖指著章延卓訓斥起來:“你這諸生,怎麼能挑唆百姓聚眾鬧事!”

“敢打殺受總督府訓示的百姓,干擾朝廷政務!”

“標營甘千總,立即鎮壓,將為首的這劣紳緝拿受審!”

章延卓直接拿出總督曾省吾的公函,對暫歇在這裡的標營千總甘強吩咐起來。

甘強立即帶著騎兵將這些對百姓動手的豪奴鄉勇一一砍殺,也將範光裕捉了起來。

沒多久,範光裕就被押到了曾省吾這裡。

“曾確庵!”

“你這是要幹什麼?!”

“太祖曾有詔曰:食祿之家與庶民貴賤有別,你怎麼能擅自抓捕老夫!而偏袒這些刁民?!”

範光裕在知道押自己的人是新命北直總督曾省吾的兵後,在被押到曾省吾這裡時,倒也沒畏懼,而對曾省吾大吼起來。

因為他好歹是翰林出身,要不是因為反對奪情被罷職,作為翰林清流,資歷早在曾省吾之上。

曾省吾只沉聲對章延卓吩咐道:“你不是泰州學派何心隱的信徒,要人人為友嗎?那就先與百姓為友,把他拖下去,當著百姓的面,把他殺了!奏於朝廷的理由,你自己想,然後以本堂的名義奏於朝廷知道!然後,本堂再以你剿賊有功為名,保舉你先選為北直新增巡檢司巡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