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6章 留裡克843年西征夢的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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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新羅斯堡,一座高聳木塔屹立於城外的濱海祭壇處。
哪怕國王不在都城,盛大的光明節祭祀非但不可或缺,其規模之盛至少不可遜色於去年。尤其是今年有著特殊的背景,大祭司露米亞需要一場盛大祭祀活動以向全城民眾宣示國王的必勝。
為此,她破天荒的下令從王室的鹿群裡牽出一百一十一頭鹿,以此最高的祭祀規格宣佈突然爆發的「討伐斯摩稜斯克戰爭」的大獲全勝,即便到現在並沒有王師凱旋的訊號。
這並不是問題,難道王師還有重大損失的可能性?
第一次沐浴鮮血的烏鶇,在那場祭祀後洗淨一身血汙,她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當天夜裡愣是保持清醒直到看到第二天的太陽。她因過度的精神刺激三十個小時沒睡覺,再在極度疲憊下又經歷了一次漫長睡眠。
當她再度甦醒後,一些事情已經悄然改變——她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似乎擁有了一種母狼的質感。
維莉卡能感覺到這位同床共枕姐妹的變化,變得更像是一位瓦爾基里。
當她發覺殺戮並不可怕,雖不至於喜愛上這種事,若是再度參與祭祀活動親自處決祭品,烏鶇已不再畏懼。
光明節大祭司,燃燒的火塔恍若燈塔,又如人們在深夜裡創造出的太陽。火光照得全城發亮,炙熱烤乾了祭壇處的所有積雪,一大片區域積雪蕩然無存,土地也被烤得乾燥。
就在火塔之下,礙於它的炙熱,所有祭司都換上夏季祭司的那一身素白單衣。
維莉卡和烏鶇雙雙成為「持劍人」,她們舒展著光熘熘的胳膊,將繩索束縛著的一百一十一頭雄鹿挨個放血。
「很簡單,只要我將劍刺入鹿的心臟,一切都完事了。」烏鶇這麼想,她也是這麼做。
任何人都想不到,那位與維莉卡一同協作、扎著簡單雙馬尾的女孩,她的真正身份竟是法蘭克的小公主。
誰知道她是誰?也許是留裡克的另一個女兒也說不定。
國王留裡克妻妾極多,英勇的國王素有「四月蠻牛」的戲稱,可見民眾對其男人氣概達成公司。民間自有笑談,所謂「恐怕國王也數不清楚他有多少個孩子」。
民眾還是關注祭祀活動能否順利完成,這畢竟關係到全新一年一切生活的運勢。
而神廟方面拿出最高規格祭祀,弄得祭壇處成了瀰漫厚重腥氣的屠宰現場,足見神廟的虔誠與國王的虔誠。
當然,這些被屠的鹿被全城百姓搶購一空。
一方面,無數盞孔明燈帶著民眾書寫的話語飄向夜空,大家先相信這樣能夠與失去的、已經在阿斯加德復生的祖先溝通。
另一方面,圍繞著炙熱火塔,聚集的民眾旋即展開一場盛大的烤肉盛會。屠鹿腥氣蕩然無存,取而代之是油膩烤肉那特有的焦香,整個新羅斯堡就瀰漫在這誘人香味中,迎來全新的公元843年。
而在遙遠南方的斯摩稜斯克,一坨特殊的烤肉最終化作了齏粉與塵埃。
涅瓦河入海口的新羅斯堡,與南方斯摩稜斯克的格涅茲多沃大祭壇,雙方的直線距離已經長達六百公里!
兩地只見沒有筆直通路,羅斯軍主力從諾夫哥羅德出發,幾經輾轉,在不斷戰鬥中邊打邊推進,前前後後愣是奔襲了長達八百公里!
【鑑於大環境如此,
不過,身處其中的戰士卻不覺得自己真的走過漫長遙遠的旅途。
奔走、戰鬥、休整,聯軍戰士們不斷重複這一過程,最終在斯摩稜斯克贏得南下作戰的重大勝利。
也是在這裡,羅斯聯軍迎來嶄新的843年。
一切看似塵埃落定,然羅斯人自己擺弄出的爛攤子最終還是要自己去消化吸收。
舊時的斯摩稜斯克貴族體系土崩瓦解,本地又有大量的人口損失,連鎖反應殃及一片巨大的區域。戰爭破壞卻給了一些人做大的機會,維亞季奇首領赫多達敏銳的意識到,依傍著強大的羅斯人,自己完全可以趁機做大。
有的人從來不想成為一方霸主,希望保持自己家族在部族中的統治地位,希望不斷攫取利益使得生活更好。
赫多達就是這樣的首領,如果可以定期向羅斯人繳納一筆貢品就能避免戰爭破壞,這筆錢交了也無妨。畢竟真正出錢的會是普通部落民,身為部族首領,自從現在有了羅斯國王撐腰,難道還擔心競爭者破壞自己家族的統治麼?
格涅茲多沃的烈火逐漸熄滅,沒有人再在乎瓦季姆的遺骸——唯有其人的腦袋凍得瓷實。
瓦季姆的頭顱安置在木箱中,它將被留裡克親自護送著抵達諾夫哥羅德,以向老奧托宣示勝利成果。
該如何回家呢?沿著一條既定路線回家?
還有選擇一條奇妙的新路?
留裡克選擇了後者,因為他想看看里加灣,以全新角度看看已經納入版圖的里加城市,和當地歸順的拉脫維亞人。
堂兄阿里克已經以斯摩稜斯克總督的身份上任,那些第一旗隊的老兵也高高興興的在新地域留駐,趁機在戰後繼續撈取利益。
留裡克太知道自己族人的習慣,尤其是第一旗隊的這些老傢伙,因為本質上他們根本不是農民、也不願老實做農民,部族時代的那些習慣由他們這些人延續,遠行與劫掠是大家最喜聞樂見的事,為此突然告別家人和孩子,自己在遙遠南方再組織起「小家庭」也並不不妥。
一個男人可以有多個妻子和很多奴隸,能擁有多少全看這個人的本事。如果其人夠強,也可模彷國王留裡克弄出「十八妻」的局面。
當年,一群部族年輕人跟著阿里克發動羅斯部族的首次軍事行動,大浪淘沙至今,當年的四百餘名勇士仍有很多人員活著。後續成長的年輕人多半也加入第一旗隊,他們正是阿里克的擁躉。
不過彼時部族裡往往不足十歲的男孩,他們與留裡克是同齡人,自然追隨起這位有神相助的孩子王。
曾經的青年現在紛紛接近四十歲,他們依舊富有強勁的進取心,現在待在斯摩稜斯克抓緊時間就地尋覓年輕女子,以充裕的食物為誘惑,引誘其曾為自己的妻子,就在本地組織起小家。
本地人對這種上杆子的聯姻行為是複雜的。
有的村莊可恥之,認為此乃征服者對大家的進一步蹂躪,誰會願意將自己漂亮的女兒交給那些野蠻瓦良格人?
也有的村莊很識時務,他們不覺得那些名為羅斯的瓦良格人是純粹惡人,恰恰聽過進貢女兒的行為能奪取瓦良格人的寬容。而這,不正是以柔克剛的機會嗎?難道那些男人真的能避免耳邊風的頻頻鼓譟?
要知道一個男人為了討好自己年輕的妻子,往往會出賣很多,為此嫁出去的女兒不一定會受苦,而孃家粗壯怕是能源源不斷得到生產生活極為關鍵的鐵器了。
阿里克是總督,當地丹麥小社群的頭目哈康做起顧問。
一批從里加灣千里迢迢而來的丹麥移民,決定就在空曠的、充滿機會的斯摩稜斯克定居下來,從而躲開人口已經頗為稠密的里加灣的商業競爭。
斯摩稜斯克遂在羅斯人的治下迎來全新的開始,它基於舊的丹麥社群重建一座新城。只是羅斯治下的這座城想恢復過去的地區領導力,目前仍舊是任重道遠,畢竟還有一些遠方的定居點並未向總督阿里克效忠。
這一切留裡克決定放
手不管了。
基於現在的局面,留裡克確實管不到過於遙遠的南方世界,他只能委託堂兄權力代行管理。至於沒有給堂兄封爵,實在也是為自己未來的直接統治留一個後門。
現在,時間已經是儒略曆的一月份,全年最冷的時期就是現在!
斯摩稜斯克地區身在東歐內陸,當前並沒有風雪襲擊,夜晚溫度降到零下十度。空氣如刀子,一陣小風襲來就足以令戶外逗留的人難受,唯有以厚實皮衣裹住身子才能人手。
羅斯人又不是超人,彼時參與冬季狩獵的人們固然會前往更加極寒的北極圈,由於穿著的盡是馴鹿皮衣,感覺反倒很微妙。
卻說拉運雪橇的龐大鹿群,從諾夫哥羅德地區千里迢迢走到這裡,對於它們不過是一場再成長不過的冬季遷徙罷了。
尤其對於馴鹿,冬季遷徙正是它們在自然狀態下再正常不過的事,反倒在人類馴養下這一天性被澹化。不變的依舊是它們生長出的厚實毛皮,且說這一身毛皮縱使戶外達到了零下五十度,馴鹿自己的感覺竟可能是燥熱。
它們盤著身子跪趴在雪地,每一頭馴鹿都保持著一定距離,並非領地意識,實在因為鹿與鹿貼著身子睡覺未免過於燥熱了。倘若是純粹野生鹿群,它們為了安全起見睡覺時會扎堆,這批鹿群完全適應被人類馴養,泰然自若的它們直接將偌大的祭壇處空地當做睡覺場所。
羅斯聯軍重點要照顧的實在是那些長著厚實冬季鬃毛的突厥馬,所有騎手必須照顧好自己的坐騎,只因它們還將在未來經歷一場屬於自己的、跨時代的奇幻冒險。
蒙古騎兵從沒有抵達過西歐,至多有拔都汗的偏師誤打誤撞進入到神羅勢力範圍的邊緣村莊。
但蒙古騎兵坐騎的馬匹,其祖先品種跑得更遠。
阿瓦爾人的騎兵已經抵達了法蘭克的東方邊境,並進入圖林根地區,彼時還是查理曼在為時期,法蘭克王國兵強馬壯東征西討,偉大的王不允許有敵人挑戰、破壞自己的霸權。
騎乘著羅馬馬的法蘭克軍隊在圖林根擊敗了騎著突厥馬的阿瓦爾人,迫使後者在805年稱臣納貢。
那已經是近乎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四十年的時間改變了太多事!
查理曼治下的法蘭克輝煌一時,然其人亡政息,尤他締造的強大軍隊正以隼鷹俯衝般的速度滑坡。
彼時戰敗承認的阿瓦爾人也沒有恢復他們曾經的強盛,各路草原競爭者、尤其是遠道而來的匈牙利人,已經將其勢力蠶食了個七七八八。
再過去的二十年裡,遙遠北方正醞釀的一種趨勢,各路說著諾斯語的人們希望出現一位信仰奧丁的雄主,希望這個男人領著北方人擺脫法蘭克的控制、在北方達成一種統一,至少也要消弭紛爭。
丹麥首領哈夫根這麼做了,此人是大大小小丹麥領主驅逐了他們的「法蘭克代理人」後推舉的王者,但這一時代不屬於哈夫根。
羅斯橫空出世,一個全新的北方王國崛起了——一切又彷彿墨洛溫王朝時期的法蘭克從微小變得巨大。
現在,留裡克決定親率一支大軍直達薩克森公國的漢堡,再從此地繼續進軍,以羅斯王的名義正式介入法蘭克內戰。
哪怕當前的時代已經與過去的歷史程序有很大偏移,留裡克依舊看中843年這一時間節點。
他始終覺得這一點一定是法蘭克內戰的最關鍵節點。
「如果兩個王子大打出手後分出勝負並私自簽署了條約弄得內戰終止,我還能攫取巨大利益麼?如果遲到了,我已經在籌備的遠征計劃豈不是一場鬧劇,引得全國民眾抓緊時間儲備的軍資,巨大的資金投入豈不是打水漂?!」
一
想到這些,強烈的急迫感就令留裡克覺得必須抓緊時間。
但在進軍之前,斯摩稜斯克戰爭之後的一些事宜仍需安排。
好在,戰略安排早已施行,現在需要的正是留裡克做出認證。
就在儒略曆的843年一月七日,留裡克故意選定這一日子,遠征軍開始特殊的返程。
此乃俄歷的聖誕節,但在當前並不為人看中,它只是一月份再平常的一天罷了,如今它的特別之處僅體現在軍隊主力的撤軍。
一度熙熙攘攘的格涅茲多沃迅速冷清下來,由於當地居民不是被殺就是被掠走為奴,隨著佔領軍的離開,整個祭壇區陷入死寂,唯有斯維涅茨河畔的那些被破壞的墳墓,無數安寧被打破的怨靈在悲慘哀嚎。
「你聽,是鬼魂在痛哭呢。」
「我看未必,不過是風聲。」
「萬一是鬼魂呢?我們可是刨了他們的墓,被陪葬的寶石都拿走了。」
「無所謂,我會殺死敵人,如果有鬼魂站在我面前,我仍會用劍再殺死他一次。這樣,該死的鬼魂只能在冥界徘迴,永遠別想去阿斯加德了……」
騎馬的戰士們互相閒聊,很多人確實對大規模破壞墳墓的行為心有餘季,隨著他們離開格涅茲多沃,向著奧爾沙營地的方向進發,這種顧慮隨著空間的改變消散了。
一座新城從無到有!
留駐在奧爾沙的人們已經為最初的營地快速拼裝出一圈防風為主的木牆,乍一看去真的是濱河雪地屹立起一座堅城。
奧爾沙城本不至於在843年初屹立於大地,她實在是位於琥珀之路的傳統路徑的南北交通線必經之路上。這條路的存在是的基輔、佩切涅格商人沒必要臨時繞道斯摩稜斯克,但漫長的旅途實在需要一箇中繼站,奧爾沙城的拔地而起必將大大改變交通局面。
顯而易見的是,押運這一大批戰俘的佩切涅格人盟友很欣賞這座城,格查爾和努爾格決意安排人員就在這裡駐守。
他們從戰俘中選出的盡是青壯年,尤其是年輕的、有生育經驗的斯拉夫女俘,這些女人被妥善照顧,在保暖與伙食上並未被虧待,佩切涅格人的態度非常乾脆,她們必須安全的抵達遙遠伏爾加河入海口的大營地,妥善交到可汗卡甘的手裡,再當眾拍賣被部民買走。
這些女人就是給予草原客人的重大報酬,歸根結底當前時代的佩切涅格人十二部族的人口還是太少,為了得到能安穩生孩子的女人,他們各自心狠手辣的事都敢做,只為避免被其他草原勢力消滅。
於是,留裡克屹立在冰封的奧爾沙察河口。
向南是冰層下靜靜流淌的第聶伯河,向北沿著奧爾沙察河最多三天時間即可回到維捷布斯克。
由大量馴鹿雪橇拉運著大量戰利品的浩蕩隊伍,大軍已不可能如進軍之際保持著高速。戰士們變成戰利品的押運方,為了保證這些物資的安全,大家不得不謹慎一些。
也在於戰士的心態,無論年輕還是人到中年,得勝後的戰士並不能持續緊繃著那根神經。何況何必繼續緊繃精神呢?大家不是勝利了麼?
全軍下意識得拖延步伐,為此留裡克其實也並不著急,因為著急也沒用。
他的西征行動必然有著海軍參與,且海軍必為進軍主力,屆時羅斯軍的最強戰艦海上君主號,最早也要在四月份離開滿是碎冰的喀琅施塔得泊地、帶領艦隊離開芬蘭灣。
現在才是一月份,距離正式西征最短還有一百天的時間。
這一百天,遠征得勝的大軍可以閒庭信步,當前大軍抵達奧爾沙,有必要做一番休整、吃上幾頓熱飯。
在此,留裡克也不得不和一些朋友做暫時的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