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拉倫湖,不良的事態正在發酵。

遠征的大軍回來了,就是歸來的他們墮落得不像是一支大軍!

瑞典王國各部族的聯軍,他們在先期的戰鬥中收穫頗豐。固然大部分掠到的財寶和少量俘虜都為富貴者所有,那些加入軍隊的人們多少都有一些可觀的戰利品。

也許敵人並非傳說的強大,也許劫掠比務農能更快的發財。

多個部族歸來修整戰士將自己的那點戰爭紅利放在家中,見得錢財家人們也忘卻了戰爭的傷亡。因為幾乎所有的農戶都是缺錢的,他們竟不知道自己貧窮的原因,很大程度在於富貴者的剝削,如今大家還要為了富貴者的榮光去打仗。

環梅拉倫湖的社會正在快速發展,他們長期被丹麥、挪威排擠在外,或者說他們並非狹義的維京人。

他們的發展逐漸內卷化,內部的貧富差距持續拉大。

夫們更願意信仰帶來富裕、生育的弗雷神和芙蕾雅神,尤其是農夫漁民,他們愈發崇敬太陽神索拉與地神烏伯。

大地與太陽的樸素祈願促成烏普薩拉神廟的建立,人們當然也是信仰奧丁的,但是奧丁,這一次並沒有給予大家勝利。

一直龐大的軍隊奔向南方的傳說中的銀堡,國王奧列金髮誓要搶了丹麥人的銀山。豪言壯志之下是整個梅拉倫湖的沸騰,每一個男人都渴望參與到戰爭撈到錢財,終究只有最精壯的戰士有權出戰。

一批最健壯的勞動力奔向了戰場,時間到了八月底,固然今年整個環湖農田都喜迎豐收,收穫季也幾乎沒有降雨干擾,暫時失去了大量精壯男子,可是苦了留守的人們。

家庭的婦女與孩子肩負起最繁重的收割、打穀脫殼、晾曬的工作。

更糟糕的是,他們多數要償還以往的欠款。

也許情況還不是那麼糟糕,把丈夫弄到的錢財還款不就好了嘛?活命的麥子則是自己的。

大部分割槽域的沿湖農田始終享受著溼潤,農夫完全不需要灌溉,他們倒也沒想到將糞便、湖泥弄到田裡肥田。他們完全依靠粗獷的農業手段,迎來了罕見的畝產一百五十斤級別的特大豐收!

就在他們拼命加工麥子品嚐豐收之際,大軍回來了。

軍隊沒有出征時的銳氣,船隻數量變少,船上的男人們盡顯疲態。

數百名梅拉倫農夫漁民歸來,他們出發之際信心滿滿,而今回來近乎於兩手空空。他們先是遭到家人的怪罪,隨著他們訴說起在南方的慘痛經歷,恐懼與失落的情緒在蔓延。

大王奧利金!梅拉倫的老首領!居然戰死了!

而卡爾!那個卡爾直接做了王?

在梅拉倫部族,卡爾的風評並不好。那是一個傲慢的人,也像是一頭四月的公牛,他的眼睛緊盯著部族裡所有貌美女子,希望佔為己有。他的惡名大抵如此,但是並未危及過民眾最核心的利益。

死去的大王奧列金去年弄糧食的行徑才是野蠻,好在此人帶領大家勇敢地征討丹麥人,他為了戰爭獻祭了自身,民眾也不好再說什麼。

大家只是頻繁的人,寄希望於新王卡爾比他父親仁慈一點。

不過,梅拉倫所有的大土地擁有者,他們的態度更顯曖昧。

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一間隱秘的長屋,一場揹著卡爾的會議。

整個梅拉倫部族有多達二十個富裕的地主家族齊聚於此,各家族或是族長親自來,或是其家族之子奉命而來。大家要商議的僅僅是一件事,即是否認可卡爾做新的首領。

年輕的家族子弟摩拳擦掌,試問誰不喜歡權力呢?但是獲得了權力而不被內部的精英認可,權力也就沒了意義。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朽者主持這場會議。

他是一位土埋眉毛的老者名叫斯溫,面對著坐了一地、衣著華麗的男人們,便拄著鑲嵌無數琥珀、紅寶石的橡木柺棍,聲音沙啞地發表言論。

“現在……奧利金終於死了。這個該死的惡棍,連帶著他的軍隊一併死了。接下來,是我們的時代。”

斯溫話說一半,便有人嘟囔:“所以,我們不該承認卡爾是新首領。”

“對呀,憑什麼。難道他奪了王冠就可以稱王?”

“奧列金活著的時候有五百個黑衣戰士為他的權勢撐腰,現在他死了!他的家族算什麼?我們何必再對他的崽子卑躬屈膝。”

突然又有人嚷嚷:“諸位,我們都是一起生活的老朋友了,沒有誰高人一等。依我看,我們就該恢復古老的傳統!就像挪威人那樣,推舉一個大家認同的首領,這個人並不高傲也不蠻橫,僅僅是兄弟們的一個代表遇到什麼大事還是兄弟們商量著來。”

“這個主意不錯。”

“是啊,我們並不需要統治我們的王。再說了,奧丁明顯沒有賜福奧列金和卡爾。”

富貴的大地主們七嘴八舌,他們希望恢復古老的NORDIC,也就是部族精英們的議會,所謂首領並無太大的實權。

對此,年老的斯溫也是認同的。

不過這位老者更加深沉,把並不認為在坐的“年輕人”的激進對梅拉倫是好處。

他急需沙啞地說:“訊息已經傳開了,誰能想到離開湖畔去往北方的羅斯人,已經強盛到憑藉一己之力征伐整個哥特蘭島?”

“什麼?僅僅是他們?”有人猛然抬起頭,“難道不是我們的聯軍打下來的嗎?”

“沃蘭德,你真的相信卡爾的鬼話?難道我們聯軍的損失是與哥特蘭人激戰造成的?”

“哦,這倒也是。”

他們又有了一番討論,大家的態度趨於統一,即的確是羅斯人永久性的擊敗了哥特蘭人,但部分梅拉倫農夫在哥特蘭島的廢墟上殖民,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至少後面的事是卡爾極力標榜的,所謂竭力挽回戰敗的顏面。

大家族又開始討論起開發哥特蘭島的事宜,比起日漸擁擠的梅拉倫湖畔有限的平地,哥特蘭島地處南方更加溫暖不說,舊的哥特蘭人能因這個島發財,梅拉倫新移民抵達,自然能繼承這筆財富。

人們毫不掩飾自己對於財富的覬覦,索性他們探討的事完全跑了題。

“還是暫緩這些事吧!”斯文敲打一番木杖;“最關鍵的是,我們是否支援卡爾。”

眾人面面相覷,大家的態度已經非常明白。

然而斯溫逆著大家的態度嘟囔道:“但是,如果廢除卡爾王,我們會面臨一場混亂。”

“混亂?為什麼?”有人質疑道。

“因為卡爾,他掌控了前期戰爭中最多的財富。他目前缺乏私兵保護,兄弟們廢除了他的王位,卡爾是否會用錢招募一支軍隊再自立為王呢?”

“就拿進攻他!這個可惡的男人,曾打起過我妹妹的主意,我一點都不喜歡他。”說話者名叫比約恩,一位年輕的地主,有時也以戰士自居,雖然他還不到三十歲。

“不要衝動,年輕人。”斯溫咳咳兩聲:“沒人喜歡卡爾,但是必須有人做一個首領。如果卡爾死了,誰做首領,是你嗎?”

比約恩一聽可是來了勁頭:“未嘗不可,如果我做首領我就凡事聽聽大家的意見。我又不是剛愎自用之人,我和我的家族,是大家的朋友。”

那位上年紀的沃蘭德也趁機嘟囔:“正如比約恩所言,兄弟們需要一個代表大家意見的首領。”

“但不是現在。我不想引發亂子。”斯溫搖搖頭,闡述自己的意見:“還是暫時承認卡爾是王,當然只是表面上的。”

斯溫竭力的力排眾議,他是一個老傢伙,眾人願意多聽聽他的話,就是讓大家真心認同卡爾,那根本不可能。

除非,卡爾願意分享他弄到的金銀。

斯溫再無力解釋什麼,“你們只要假意認同即刻。我們聯合起來,要求卡爾拿出一筆鉅款買來我們暫時的認同,他繼續做自己的王,而我們呢?我們每個家族都能拿這筆錢僱傭一支私軍,只要有了足夠的私軍,卡爾再是強硬,不過是我們的傀儡。”

這也是一個穩妥的方案,大家討論一番後,確立了兩個預案。

第一:卡爾願意拿錢買來大家的認同,皆大歡喜。

第二:如果卡爾拒絕,就廢了他。大家恢復老制度,推舉一個平和的人當首領。屆時,瑞典沒有大王,只有盟主。

卡爾到底掌控了多少銀幣?沒有得到銀山,以及戰爭時期可怕的消耗,大家相信其人手裡的錢還不到兩千磅。

看起來這已經是鉅款了。

作為一個王者,僅有這麼點錢實在不能服眾,所以各家族也不奢望能從卡爾這裡敲詐出來多少錢。

大家是要賺大錢的,如何能快速賺錢?賣糧食呀!

誰來買糧食?當然是羅斯人。

這幾年來羅斯人買糧食的力度愈發巨大,戰爭之前都只是單純地覺得此乃有大利可圖,而今他們已經完全明白了。羅斯人拼命賣糧食的背後,是他們真的有大量人口要養活。

商人們都說羅斯人的峽灣是苦寒之地,那裡只能出產極少量的洋蔥,播種麥子註定顆粒無收。羅斯人銷售奇奇怪怪的商品以及優質的皮革、鐵器,這幾年的確掙了大錢,錢財卻用來買糧食……

既然羅斯人有錢,各家族就願意銷售。

即便斯溫是個老傢伙,他與他人一樣,何必關心普通梅拉倫人的乾瘦。他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家族和朋友的家族,乃至家族中農奴、僕從的死活。普通的自耕農,不過是一群寄生在梅拉倫部族身上得到利益的菟絲子,他們隨時都能離開,比如說突然“叛變”去做耶爾馬倫人,甚至是跑到烏普薩拉神廟處定居。

這些自耕農與普通漁夫,他們佔有的就是梅拉倫人的土地,他們必須繳納一筆欠款來購買梅拉倫部族的安全保障。

二十個家族在弄糧食的問題上沒有任何一點雜音,他們更是確定了一個統一的收購價格。

接著,一份關鍵的任務交給自稱有意做出一番好事的比約恩,即由這位年輕人代表各家族,與雖遲但到的羅斯商隊好好談談。

秘密的會議到此結束,不日,這群人齊刷刷聚集在卡爾家的門口。

奧列金死,其死後之事可是弄得卡爾焦頭爛額。

父親留下了諸多子嗣,卡爾身為長子,又是王冠的擁有者,他毫不猶豫的宣佈廢除所有兄弟的繼承權。

難道他的兄弟們全都善罷甘休?

恐懼失去權力的卡爾,帶著碩果僅存的那一小撮私兵,針對自己的家族施行恐怖的清洗。

身為王者有時候就要做惡人!

卡爾雖然有些心有餘悸,他還是做了冷念殺手,清洗掉了家族內的所有競爭者。他覺得也許這樣自己的地位就穩固了。

血雨腥風之事被掩蓋,他拿出一筆錢財招募部族的閒散人員,甚至給予一批家族中幹活的奴隸做私兵的權力。他組織了一支約莫二百人的私兵,當然這些私兵除了十多個歷經大戰僥倖生存的老兵,其餘的不過是些武裝的農夫。

卡爾將被殺的屍體秘密掩埋,再將自己風流過的女人以及私生子全部秘密接到家中。

似乎一個屬於卡爾的時代降臨了!

就是門口怎麼出現了一堆衣著華麗者?

卡爾帶著忐忑的心思將他們進入放入家中,整個梅拉倫部族最富裕的家族們完全聚集在一起。

斯溫還是那個斯溫,這位老者在多名女僕人的攙扶下走近“國王的宮殿”。

老者沒有任何的客套話,甚至沒有祝賀卡爾稱王。

斯溫的話非常乾脆:“奧列金死了,你又自立為王。想要得到大家的承認,你必須拿出十萬枚銀幣。”

此言一出,卡爾驚得幾乎腦淤血。

他憋紅了臉質問憑什麼。

“憑什麼?憑藉實力!卡爾,你沒有你父親的聲望,大家質疑你的王位。有人說,你謀殺了自己的父親,還有人說,你回來後謀殺了你的全部兄弟,只因他們是你的競爭者。”

斯溫說得面不改色,卡爾驚得憋紅的臉又瞬間煞白。他懷疑家族裡面有內鬼,明明是隱秘的事如何被他們知道?

卡爾冷著臉問:“你們……到底想如何?”

“二十個家族,每個家族五千枚銀幣,我知道你有這麼多的錢。給錢,否則得不到我們的支援。”

卡爾懂了,這群傢伙是來敲詐的。他的臉又開始憋紅,心中暗罵這群傢伙在父親或者的時候保持安靜,現在都成了貪婪之輩。

可惜看看這陣勢,自己拒絕了,怕是今天就權勢喪盡。

他直言自己沒有這多錢,又聚集力爭這筆錢是犧牲了上千人才得到的,沒有出兵的家族何必所求過多。

不得不說卡爾所言有些道理,故而兩派人一番談判,這筆買去支援的錢還是要給的,數額降到了三千枚銀幣。

就在當天,地主們帶著榨取了六萬枚銀幣離開,這筆錢說實話也並不多,至少大家確定了一件事——為了得到支援高傲的卡爾服了軟。

而這一切僅僅是一個開始。

民眾們發覺到了梅拉倫部族當權者之間存在的明爭暗鬥,或許這不會波及自己。

他們錯了。

卡爾已經全部的家族,他們開始了大規模的徵收糧食。他們採取任何合理與不合理的手段,如以低廉的價格強行購買農夫的糧食,他們將價格壓到一枚銀幣買二十磅麥子。固然今年是個豐年,市面的糧食價格也不該怎麼低。

但是卡爾做的更加過分,他發覺到了那些大地主居然在跟自己爭奪糧食?

這是卡爾不能接受的釜底抽薪的打擊,莫看現在這群地主猖狂,他還心心念念著羅斯人的安全許諾。但是,買到羅斯人的保護可是需要八十萬磅麥子!

卡爾缺錢手頭可是有了一批私兵,他以國王的姿態命令民眾繳稅不說,還派遣私兵強行買糧食。他的收購價格低到一枚銀幣換二十五磅!為了快速以更省錢的方式籌集糧食,卡爾徹底做了一回大惡人。

九月份的梅拉倫部族,終究陷入雞飛狗跳中。

斯溫並不希望這樣,但是大惡人是卡爾,民眾都認定卡爾是個惡棍,那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