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腿。轉體。墊步。跳躍。

高文正在按部就班地進行最後熱身,保持肌肉活力,目光凝聚、精神集中,全心全意地專注在即將到來的比賽上。

但是,視線餘光一直能夠捕捉到左手邊傳來的眼刀暗箭。

隔著半個走廊,克耶高斯也正在熱身。

此時,教練們都已經離開,工作人員和球童們也都各司其職,球員通道入口處就只有準備登場的參賽球員。

在比賽正式開始前,非常非常短暫的獨處時刻,卻也是刀光劍影持續湧動的獨處時刻,這應該就是球員展開真刀真槍廝殺之前,物理距離最近同時也沒有攝像機鏡頭關注的空間,彷彿打個噴嚏就能夠攻擊到對方。

顯然,克耶高斯的熱身並不專心,他正在手持球拍旋轉著手臂,如同大風車一般虎虎生風地畫著圓圈,持續不斷地活動著肩膀肌肉,並且搭配左右來回移動的腳步,調動身體重心,讓整個身體活動起來。

然而,他的視線餘光卻不安分,一直在偷瞄高文,那模樣,就好像正在尋找攻擊縫隙的拳擊手一般。

“……阿嚏,真是一個窩囊廢。”

克耶高斯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假裝打了一個噴嚏,實際上卻是偷偷摸摸吐槽了一番。

高文無動於衷。

克耶高斯看著沒有反應的高文,有些竊喜,想了想,故技重施。

“阿嚏,真是一個蠢貨。”

高文渾然未覺。

克耶高斯有些激動了,撇了撇嘴,然後越來越大膽,正準備再進行第三次,暗暗地過一把癮。

“阿嚏……”

但是,後面的話語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毫無預警地,高文就轉頭看了過來。

因為太突然,而且高文的眼神太直接,就這樣光明磊落地直接看向克耶高斯,那場景就好像背後說別人壞話被抓包一般,剎那間,克耶高斯就慌張起來,以至於後面的話語吞嚥下去,差點就要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克耶高斯用盡全身力氣剋制自己的咳嗽,避免出醜,但那模樣真的……太窩囊。

高文嘴角輕輕上揚,似笑非笑。

“真沒有想到,堂堂正正的尼克-克耶高斯居然是這樣一個軟蛋,想要罵粗話,還要用如此幼稚的方式掩飾?”

軟蛋?

克耶高斯的臉色馬上就拉下來,舉著球拍就直接揮舞起來,大步大步朝著高文衝去。

“你說什麼?”

沒有想到,高文不僅沒有退讓,而且還更加主動更加堅決,一個大跨步就直接衝了上來,緊握成拳的右手還搶在克耶高斯之前揮舞起來,雷霆萬鈞的氣勢層層疊疊地傾軋下來。

克耶高斯有些慌,下意識地一個緊急剎車,雙手交叉地保護在自己眼前,遮擋住臉龐。

一秒,兩秒。

為什麼沒有動靜?

克耶高斯定睛一看,高文的拳頭已經收了回去,根本就是虛晃一槍而已,然而他上當了!

第二次!

那種羞辱感瞬間就將克耶高斯吞噬,眼睛一瞪,怒火就燃燒起來,這次是真正的,不管不顧地就要動手。

然而,高文依舊搶先半拍,對著克耶高斯展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從容不迫、自信滿滿,不是嘲諷卻勝過嘲諷。

“小心,我今天可能會瞄準你的反手持續錘擊哦。”

說完,高文就已經退後半步,重新拉開距離,保持安全空間。

克耶高斯的粗話和詛咒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現場的安保人員就已經洶湧上來,將克耶高斯拉了開來。

草!

“放開我!”

克耶高斯怒了!

“你們他喵地放開我!否則我會殺了你們!我是認真的!我會殺了你們!”

克耶高斯破口大罵。

但安保人員根本不吃這一套,“尼克,小心,你不會想要在比賽開始之前就被判失格出局的。”

克耶高斯怒火攻心,“你們不管那該死的小人?是他先挑釁我的!你們就來控制我?你們是不是失心瘋了?”

克耶高斯試圖指控高文,轉頭看過去,卻發現高文滿臉平靜,乖巧地站在原地,旁邊也站立著兩位安保人員。

但因為高文沒有任何過激舉動,所以安保人員也沒有動作,反而是警惕地看著克耶高斯,就好像正在保護高文安全的保鏢一般。

草!

克耶高斯陷入狂怒之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高文卻已經沒有理會克耶高斯,慢條斯理地將裝備包背起來,面向球場,心平氣和,已經做好登場的準備。

噼裡啪啦!

吧啦吧啦!

一連串粗口,不堪入耳的粗口,猶如地雷一般全面炸裂,克耶高斯口沫橫飛地用話語表達自己的憤怒。

整個球員通道入口處迴盪著克耶高斯一個人的聲音,以至於組委會高層以及管理人員全部趕到現場,看著克耶高斯,就好像失心瘋的公牛一般,緊繃的空氣洋溢著警惕和戒備,但沒有人輕易靠近上前。

怒火全部宣洩完畢之後,克耶高斯終於意識到自己陷入十面埋伏的困境,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冷靜。

推開安保人員,“我準備比賽了,你們都讓開!怎麼?你們不允許我比賽嗎?你們準備因為我罵粗話就取消我的比賽資格嗎?如果不是,你們見鬼地都滾到一邊去,你們這群老鼠。”

罵罵咧咧地,克耶高斯也沒有提起自己的裝備包,而是用腳踢,就好像踢足球一般。

啪。

啪。

一下,再一下,把裝備包踢出去一段路,然後克耶高斯還整理了一下頭髮,朝著高文所在的那一條通道前方吐了一口唾沫,再往前走,吊兒郎當地提起自己的裝備包,在現場主持人的介紹詞之中登場。

球員通道,一片狼籍。

澳大利亞網球協會執行長兼澳網賽事總監,克雷格-泰利(craig-tiley)也已經來到了瑪格麗特-考特球場的球員通道。

簡單瞭解了一下情況,泰利走了上前,注視著克耶高斯的背影,來到高文身邊,“你還好嗎?一切都好嗎?”

高文對著泰利露出一個禮貌但疏離的笑容,“我是來這兒比賽的。”

簡單的話語卻強有力地表達自己的觀點。

泰利馬上就聽出高文的弦外之音,但不可否認,這確實是克耶高斯的責任,“抱歉,我在這裡再次表示歉意。”

高文沒有再得寸進尺,禮貌地輕輕頜首,然後現場就可以聽到主持人拉長尾音的介紹,等待高文進場。

高文沒有再停留,揹著自己的裝備包,邁開腳步,走進瑪格麗特-考特球場——

站在球員通道里,空調開到最大,涼爽而清新,但伴隨著腳步前進,一點一點就能夠感受到外面的熱浪,越來越熱、越來越吵、越來越亮,就好像進入聚光燈的中央,全球矚目。

------題外話------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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