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姨到醫院交完費,瞭解了一下喬祖望的病情便急匆匆的向著清水巷趕去。

據醫生說,喬祖望燒的厲害,幸好發現的及時,如果再晚個半天,這腦子怕是會燒壞了。

眼見喬祖望病得嚴重,吳姨覺得有必要和‘一成’說一下。

畢竟,他們是父子,血濃於水,哪怕他們平時關係不好,但涉及到這種事,告訴一聲還是很有必要的。

“一成,你跟我出來一下。”

趕到清水巷,吳姨順利的見到了李傑,不過她留了個心眼,沒有當著其他孩子的面說,而是招了招手,將李傑叫到了屋外。

跟著對方來到門外,李傑神色詫異到。

“吳姨,你這是?”

吳姨嘆了口氣,直言道:“一成啊,你爸病了,現在正在鼓樓醫院住院呢。”

“病了?”

“對,估計是昨天晚上喝多了,醉倒在了桌上,然後嘛,就受涼感冒了,送去醫院的時候,他燒的可厲害了。”

吳姨一五一十的將醫生的推測告訴了李傑,順道還添油加醋了一番。

有時候,她看到喬祖望孤零零的一個人,也怪可憐的,別人家過年都是熱熱鬧鬧的,喬家卻是一點生氣都沒有。

雖然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喬祖望自己做的,但人心都是肉長的,總有控制不住情感的時候。

吳姨之所以添油加醋把喬祖望說的更慘,也是希望能夠藉此機會,讓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有所緩和。

不過,李傑並沒有這方面的意思,雖然看破了吳姨的心思,但他卻選擇了故意裝糊塗。

“吳姨,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你說。”

李傑從兜裡掏出一疊錢,數也沒數全都塞到了她的手上。

“這些錢你先拿著,醫藥費該交多少都從裡面扣,剩下的錢,麻煩你幫他請個護工照看一下。”

“額……”

吳姨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錢,這一大把全都是大團結,粗粗一掃,起碼有十幾張。

而這些錢,只是‘一成’隨手從褲兜裡掏出來的。

隨手就能掏出一百多塊,‘一成’得家底到底有多厚?

吳姨沒法繼續往下想了,她上一次見到這麼多錢,還是工廠給她送撫卹金的時候。

愣了一會,吳姨回過神來,而後她立馬將錢往回推。

“這太多了,用不了這麼多。”

李傑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吳姨塞錢的動作。

“如果還有剩的,你看著給他買點什麼營養品吧。”

雖然喬祖望很混蛋,很可惡,但他也罪不至死,他的死活,李傑還是會管的。

凡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對於李傑而言,那都不是問題。

給點錢,意思到了就行了,人嘛,他是不想去的,免得看到喬祖望那張臉心裡挫氣。

“那好吧。”

吳姨和李傑打了那麼多次交到,她也知道李傑是什麼性子,對方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

比如,之前這孩子總是答應她不再買東西,但幾乎每一次,這孩子還是帶著東西上門。

不論她怎麼說,都沒用。

時間久了,她也懶得說了。

既然說了沒用,幹嘛還要去說?

回去的路上,吳姨的情緒有些低沉,‘一成’的心還是一如既往的硬啊。

她還記得,當年‘一成’媽死的時候,二強、三麗、四美都哭了,唯獨‘一成’沒哭。

不過,如果真的細算,‘一成’不去醫院也不能怪他心硬。

誰讓喬祖望太混賬,不僅沒盡到丈夫的責任,父親的責任,他基本上也沒有盡到。

如果喬祖望體貼一點,顧家一點,淑芬或許就不會走得那麼早。

淑芬不走,喬家也不會散。

一想到淑芬,吳姨的鼻頭就忍不住一酸,她們倆的感情很好,特別合得來。

‘喬祖望啊,喬祖望,你真不是個東西!’

‘淑芬那麼好的人,怎麼就跟了你呢?’

……

……

……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當喬祖望醒過來時,已經是兩天後了。

喬祖望躺在病床上,怔怔的望著頭頂的天花板,這一場大病讓他明白了許多道理。

如果不是吳大妹子發現的及時,他現在說不定已經躺在太平間了。

算起來,他也算是經歷過生死的人。

在他躺在病床上的這倆天,一直是吳大妹子再照顧他。

起初,透過護士之口知道這件事,他感動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他能不感動嗎?

吳大妹子,和他非親非故的,不僅給他交足了醫藥費,還每天來醫院看他。

某一瞬間,他差點生出了‘要不以後和吳大妹子搭夥過日子’的想法。

但兩人一見面,他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誤會。

吳大妹子願意照顧他,根本不是因為他魅力過人,而是因為‘喬一成’給了錢。

他住院的醫藥費,護理費,伙食費,全都是‘一成’付的錢。

得知這一結果,一時間,喬祖望是悲喜交加。

喜得是‘一成’還是有良心的,沒有不管他的死活。

而悲的則是,你都給了錢,分明還關心著我,可你為什麼不願意過來看看我呢?

躺在床上的這段時間,喬祖望翻來覆去想了很多遍。

最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一個令他難以接受的結論。

造成這一切的根源,是他,而不是‘一成’。

如果‘淑芬’懷孕的時候,他多關心一點,他多體諒一點,他多顧家一家。

這個家,也不會是現在這樣。

如果‘淑芬’去世之後,他對孩子更好一點,也許,孩子們也不會離家出走。

嗚……嗚……嗚……

想著想著,喬祖望的肩膀就不自覺的抽動了起來,淚水順著他的面頰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潔白的枕套上。

大年初三,住院的人不多,醫生護士也僅留有最低限度的值班人員。

醫院很安靜,樓道很安靜,病房裡也很安靜。

此時,病房內只有喬祖望的嗚咽聲在迴盪。

吳姨站在門外,靜靜地聽著病房內的哭聲,她不知道喬祖望為什麼哭,但她知道現在的喬祖望一定很傷心。

否則,這哭聲不會如此的悲痛。

過了好一會,病房內的哭聲漸漸息止,吳姨方才敲響了房門。

男人嘛,都要面子,她得給喬哥哥留點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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