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喬祖望精神抖擻的來到單位,兜裡還不忘揣著一份昨天的金陵日報。

物資回收公司活很輕鬆,喬祖望又是那種能偷懶就偷懶的性子,一到單位,他就坐到位子上,先泡了一杯茶。

然後雙手一撣,老神在在的斜靠椅背上,攤開報紙,將版面放在第二版。

沒過一會,一個平時裡相熟的同事路過喬祖望身邊,看到喬祖望正在看報紙,頓時停下了腳步,打趣道。

“喲,老喬,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竟然看了報紙?”

喬祖望咧嘴憨憨一笑,故作漫不經心地回道:“唉,沒辦法,誰讓我家孩子上報紙了呢。”

上報紙?

聽到這個字眼,那位同事當即眼眸微張,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登報,毫無疑問,絕對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

絕大多數普通人窮極一生,也不一定有機會上報紙。

忽然間,中年人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二版頭條上的那個標題。

《祝賀我市80屆畢業生喬一成榮獲全國高考理科狀元》

喬一成?

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

看到這個名字,中年人立馬回想起老喬之前一直吹噓,自家孩子成績有多麼多麼好。

但就喬祖望那副德行,很難讓人相信他能生出這樣的兒子。

震驚半晌,中年人回過神來,伸手指了指新聞標題。

“這是你家孩子?”

“啊。”

喬祖望淡淡的回應了一句:“喬一成就是我家老大。”

“我靠,老喬,可以啊!”

中年人拍了拍喬祖望的肩膀,豎起大拇指道:“以前一直覺得你是在吹牛逼,現在,我服了!徹底服了!”

“高考狀元啊,還是全國的,你家孩子以後不得了啊,不得了!”

中年人家裡也有孩子,而且正好也是今年高考,所以他特別關注了這方面的訊息。

昨天報紙上剛剛報道,今年金陵出了一個全國高考狀元。

在今天之前,中年人沒把狀元和喬祖望家裡的孩子聯絡到一起,畢竟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

再者說,老喬一看就不像是文化人。

歹竹還能出好筍?

喬祖望笑著擺了擺手,謙虛道:“哪裡,哪裡,一成也沒有那麼好,以後是龍是蟲,還得看孩子自己。”

“老喬啊,你啊,你啊。”中男人笑吟吟的調笑道:“過度的謙虛就是驕傲,你在這樣下去,這天可就沒法聊了。”

“嗨。”喬祖望十分凡爾賽的回道:“我這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兒孫自有兒孫福,未來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

言罷,喬祖望似有意似無意的問了一句。

“對了,老龐,你家小子也是今年考試吧,成績下來了沒有?”

中男人聞言神色一怔,心裡暗道。

這老喬,當真不會聊天!

一下子就把天給聊死了,他家小子考得怎麼樣?

那還用說嘛?

早八百年他就和喬祖望提過,自家小子讀書不爭氣,排名常年班級倒數。

平時成績都這樣了,高考成績能好嗎?

“我還不知道呢,最近他太忙,也沒去學校。”

在電話稀少,網路尚未普及的年代,學生的高考分數以及各高校的錄取分數線,一般都是先傳到教育局,再轉發至各高中。

學生查詢成績一般有三種渠道,去教育局查成績,或者去高中問學校。

最後一種嘛,就是耐心的等待,等著郵遞員把成績單寄到學生家裡。

相比於最後一種辦法,前兩種渠道出分要更快一點,很多學生在成績單寄到之前就已經知道自己的成績了。

聽到同事的回答,喬祖望神秘一笑,他當然知道老龐家的小子成績不好。

但他就是問了。

誒?

就是玩!

就是凡爾賽。

就在這時,回收站的主任端著一杯熱茶走了過來,眼見兩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頓時好奇道。

“老喬,老龐,你們在聊什麼呢?聊得這麼開心?”

話音剛落,兩人的心思各異。

老龐:‘可惡,又要讓他裝一次了。’

喬祖望:‘哈哈,主任,問得好,問得好啊。’

下一秒,喬祖望故意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笑了笑。

“田主任,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家兒子,一成,我之前說過,他今年高考,現在成績下來了,考得還不錯。”

“哦。”

田主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確實聽喬祖望說過,隨後他順口問道。

“考了哪所大學啊?金大?還是金陵師範?”

另一邊,眼見喬祖望眼中閃過的嘚瑟,老龐立馬搶先將事實說了出來,免得又被喬祖望再裝一次。

“老喬家孩子爭氣啊,考了個狀元。”

“狀元?”

田主任驚訝的看了眼喬祖望,這個結果,確實夠意外的。

這是歹竹出好筍了?

愣了一下,他連忙笑呵呵的讚道。

“不錯,不錯,老喬,你家孩子考得這麼好,你可得請客啊!”

“請,請,請,回頭我請大家一起吃席!”

喬祖望連連點頭,順口就答應了。

然而,話剛說出口,他心裡就後悔了。

後悔倒不是因為錢,喬家出了個狀元,請人吃飯,他是心甘情願的。

但眼下的關鍵問題,是‘一成’和他關係不好呀!

等到了吃席的時候,‘一成’這個正主不在,那還叫什麼升學宴?

讓別人怎麼看?

不待喬祖望改口,田主任便拍了拍手。

“好,那我就等你的通知了。”

緊接著老龐也跟著附和道:“是啊,老喬,這喜酒我可就等著了。”

喬精刮子難得大方一回,這便宜要是不佔,簡直是天理難容啊!

片刻後,田主任和老龐相繼離開了辦公室,他們剛走,喬祖望臉上的笑容立馬就繃不住了。

不僅眉頭皺了起來,連臉色也跟著難看了起來。

此刻,他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叫你嘴快!

叫你嘴快!

現在好了,收不了場了吧?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剛剛沒有定下具體的時間。

拖吧!

慢慢拖著,只要他咬死絕口不提吃席的事,他們總不好意思追著自己問吧?

反正這種事,他又不是第一回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