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謝濤的札子遞到了宮中,他以范仲淹資歷不足為由,彈劾范仲淹,認為范仲淹沒有資格擔任國子監長官之一。

不出意外,謝濤的札子連一點水花都沒有飄起來。

李傑壓根就懶得理會。

不僅是他,就連御史中丞劉燁也沒說什麼。

講武殿。

「陛下,經由兩府商討,八月十五於大慶殿接見各國使臣,不知陛下聖意如何?」

各國使臣先後抵達京師,接見來使,也得提上日程,今天,寇準就代表中書向李傑進行了彙報。

「可。」

大慶殿是外朝正殿,殿庭廣闊,可容納數萬人,如此巨大的空間,最能彰顯大宋之威儀。

故此,元旦、五月朔、冬至的大朝會,皆在大慶殿舉行,同時,各類隆重的慶典活動,也會在大慶殿舉辦。

而之所以定在八月十五,一來是預留充分的籌備時間,二來嘛,彼時河北路的禁軍,也該班師回朝了。

前線取得如此大勝,獻俘儀式,那是必須要辦的。

正好,各國使臣都在現場,讓他們參加此次獻俘儀式,等到他們歸朝,也好向各自的主君宣揚大宋之雄武。

此一時,彼一時。

如今的大宋,威儀四海,強盛不可以道里計!

其實,兩府決議在大慶殿接見各國使臣,並不是因為此次造訪的使臣人數多。

一般而言,除了遇到某些特殊慶典,接見各國使臣完全用不到大慶殿,更多情況下,紫辰殿、垂拱殿就夠了。

此次慶典,接見使臣,只是順帶的。

獻俘,才是主角!

上一次獻俘儀式,還得追朔到太宗太平興國年間,距今已然四十餘年。

時隔四十年,大宋再次在外戰中取得重大勝利,所以,這次獻俘儀式,再怎麼重視也不為過。

起初,兩府商討時,覺得應該在太廟舉行。

畢竟,在太廟舉辦獻俘儀式,也有著上告祖宗之意。

但前不久,李傑已經上告過太廟了。

間隔時間太短,此次若是仍在太廟,難免有重複之嫌。

後來,商討來,商討去,最終還是決定在大慶殿舉行。

舉國同慶嘛!

……

……

……

四方館。

此次高麗共遣派使臣二百餘人餘人,主使是禮部侍郎韓祚,副使為戶部郎中元穎。

天禧五年(1021),韓祚就來過大宋一次。

小國向大國進行朝貢,當然是帶著目的,究其原因,無非是貿易、政治訴求、外交慣例,或者文化需求。

高麗此次朝貢的目的和上次一樣,都是希望大宋出面,調停遼國入侵高麗一事。

自太宗淳化年間至今,遼國先後三次入侵高麗。

雖然期間互有勝負,但遼國什麼體量,高麗什麼體量?

最終吃不消的還是高麗。

在三次戰爭期間,高麗不止一次向大宋求援,畢竟,在高麗人眼中,大宋才是他們認可的宗主國。….

但真宗哪會在意小小的高麗?

對於高麗的求援,大宋君臣自然是視而不見的。

如此反覆數次,高麗人也放棄了大宋這條路,天禧五年那次朝貢,本來也是高麗最後一次朝貢。

然而,當大宋大敗夏州党項的訊息傳至高麗,高麗君臣再次對大宋燃起了一絲希望。

於是,便有了這次朝貢之行。

為了此次朝貢,高麗籌

備許久,但到了汴梁之後,得知契丹也敗於大宋的訊息,韓祚和元穎二人,可謂是既興奮,又忐忑。

興奮的是,大宋如此雄威,倘若大宋天子願意出面調停高遼之間的關係,礙於大宋的威勢,遼國君主多半會放過高麗。

至於,忐忑的原因,也不難猜。

高麗使臣入中國走得是海路,自高麗禮成江出發,沿著朝鮮半島西海岸,一路向西北方向前行,然後在往西南方向繞行,直至行駛到登州。

走這條路線,一來一回少不得需要半年。

所以,當高麗使臣出發之際,並不知道契丹兵敗的訊息,於是,他們籌備的規格,自然是按照之前的標準。

雖然標準仍然很高,但現在看來,還是低了一點。

「侍郎,此次我朝的貢品,是不是太輕了一點?」

這一日,副使元穎又一次和正使韓祚聊起了貢品一事。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韓祚微微一嘆,雖然他也感覺輕了,但他也沒辦法,總不能在汴梁購置一批物資,加到朝貢清單中吧?

朝貢是國與國之間的來往,如果將別國的東西放到了己國的上貢清單,那不是打臉嗎?

其實,嚴格來說,高麗的準備的貢品並不少。

單單進奉給太后、太妃的金器,總重便有四百餘兩,各種珍惜木材打造的傢俱,近百件。

此外,生中布二千匹,生平布兩千匹,高麗特產山參千餘斤,松子二千三百餘斤,香油三千餘斤,金鍍銀鞍三副。

高麗使臣抵京之後,也調查過汴梁的物件,依照汴梁市面上的價格,此次朝貢的物資,價值最少也有十餘萬貫。

如此厚禮,前所未有也!

旋即。

韓祚拍了拍元穎的胳膊。

「元郎中,你也無需太過擔心,大宋乃是天朝上國,對於這等小事,是不會再乎的。」

「況且,自淳化元年(990)至今,我朝已向大宋進貢六次,除交趾國之外,我朝進貢的次數,當屬第一。」

「有這番淵源在,此次納貢的物品‘寒酸,了一點,也沒什麼。」

「再不濟,下一次進貢時補上便是。」

「侍郎,高見!」

元穎連忙給韓祚奉上了一記馬屁。

「下官還是眼皮子太淺了,不及侍郎萬一。」

「呵呵。」

韓祚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元穎。

「我已經老了,元郎中還年輕,未來是你們的。」

「下一次來使大宋,元郎中很可能就是正使了。」

「下官不敢。」

元穎連忙俯首低頭:「侍郎是我高麗之柱石,下官豈敢僭越。」

如果有旁人在場的話,估計很難發現這兩個人是高麗人,因為不論是他們的外形,言論,還是說話時的語氣,都和土生土長的大宋人一樣。

他們的官話,說的比某些宋人還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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