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溝,金管所。

今天是新人抵達的日子,平日裡難得露面的官老爺們也出現在了這裡。

眼瞧著官老爺到了,一名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立馬滿臉諂笑的迎了上去。

“劉把總,快,快請坐。”

“嗯。”

劉把總不鹹不淡的點了點頭,理所當然的坐在了最好的位置上。

“金大拿,這次一共招了多少人?”

金大拿比劃了一個二字:“一共有兩百人。”

“嗯?才兩百?”

聽到就招了這麼點人,劉把總的神色明顯有些不悅。

兩百人?

夠幹嘛的!

他還指著這座金礦發財呢!

如果不趁著這段時間多撈幾把,等到毛子和鬼子打完仗了,一旦決出了勝者,這老金溝只怕就不是大清說了算了。

到時候,他這個小小的把總,估計連口湯都喝不上了。

金大拿是礦上的工頭,一分廠這邊的工人都歸他管,平日裡在金夫面前,這傢伙簡直不要太威風。

然而,面對金夫和麵對官老爺,那態度能一樣嗎?

雖然劉把總的職位不大,但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劉把總是老金溝防衛官兵的老大,毫不客氣地說,如果誰惹了他不開心,保不齊第二天就能在野外看到那人的屍體。

礦上,就是這麼無法無天!

因此,一見劉把總語帶慍怒,金大拿連忙頭如搗蒜,稽首認錯。

“爺,您先別生氣,聽小的說,聽小的說。”

劉把總淡淡的瞥了金大拿一眼,那眼神,好像是在看一條狗。

“說。”

“是!”

雖然僅僅只有一個‘說’字,但在金大拿這裡,這個字簡直宛如天籟,只要給他解釋的機會,他就有把握說服劉把總。

他最怕的是,人家根本就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把總,這兩百人只是第一批,後面估摸著還有三四批的樣子。”

劉把總不悅道:“三批?還是四批?”

金大拿偷偷的瞄了一眼對方的神色,強顏歡笑道:“四……四批!而且每一批的人數都不會少於這一批!”

說這句話時,金大拿表現上笑嘻嘻的,實則心裡在滴血。

以老金溝的破名聲,他拿頭去招八百人啊。

如果真想招齊,只能去遠一點的地方去,但如此一來,來回的車馬費無疑會超支許多。

關鍵這些超支的部分,這幫子吸血鬼肯定不會報的。

最後,只能是自己獨自承擔。

聽到還有四批人,劉把總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嗯,那就這樣吧,好好幹,本官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金大拿十分狗腿的走到劉把總身邊,伸出手臂,堆笑道。

“爺,您慢走。”

劉把總淡淡的掃了一眼金大拿,看起來似乎有點嫌棄的意思,只見他自顧自的站了起來,根本就沒有搭理金大拿。

雖然被落了面子,但金大拿也不以為意,仍舊非常狗腿的走在前面,為劉把總開道。

送完劉把總,金大拿長舒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

呼!

總算暫時糊弄過去了。

別看金大拿在劉把總面前伏低做小的,就不把他當回事,能在礦上混到管事的位置,他怎麼可能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其實,金大拿這廝也生出了異心,他打的主意和劉把總是一樣的,都想著撈一把就走。

兩人之間的區別是,劉把總的胃口更大,想要撈得更多,而金大拿的野心就小了很多,他只想著掙一筆塊錢,然後找個誰也不認識他的地方,置辦十來垧地。

下半生,他就守著地過安安穩穩的日子就行了。

本來,金大拿只是這樣想過,還沒有下定決心,但就在剛剛,劉把總的催促反而推了他一把。

這決心,不下也不行了!

否則,即便他將這些年賺到的錢全都填進去,也招不齊八百號人。

‘孃的!’

‘你不給老子活路,老子索性豁出去了!’

‘幹了!’

儘管金大拿下定決心撈一把,但撈一把簡單,走出去可就難了。

老金溝四面環山,僅有一條大路通向外界,而這條路一直被清軍嚴格把守著,凡是想要出去的人,必須要搜身,給你扒的一乾二淨的那種。

因此,想要透過這條路往外運金子,那是絕對行不通的。

除了這條大路之外,還有幾條小路可以通往外界,但無一例外,這些路上都有人把守,或是清軍,或是土匪。

總而言之,除非你有飛天遁地的本事,不然的話,根本沒法把金子帶出去。

一想到這些,金大拿只覺得腦袋一陣陣突突,頭疼的緊。

就在金大拿眉頭緊鎖的時候,金把頭領著金夫們趕到了金管所,一進門他便指了指了登記的地方,道。

“各位老少爺們,大家先去金櫃上填測報名去!”

一路上走了大半個月,金把頭一直充當著領路人的角色,時間一長,金夫們也就習慣了他的號令,金把頭剛把話說完,金夫們便呼啦啦的圍了上去。

坐在金櫃邊的文書眼瞧著現場一片混亂,立馬臉色一板,厲聲道。

“別擠,一個一個來,你,你,還有你,到後面排隊去,一個一個來!”

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雖然文書只是個小吏,但架不住人家身上穿了一身‘虎皮’。

經文書這麼一呵斥,現場的秩序一下子就好了起來,儘管隊伍排的歪歪斜斜的,但好歹能看出來,金夫們是在排隊登記。

“下一個!”

“你,叫啥名?”

“楊老大。”

“老家哪的?”

“齊魯的。”

“齊魯哪的?”

“歷城的。”

“認識賀老四嗎?”

“不認識。”

……

……

登記的速度很快,沒過一會,就輪到了李傑和朱開山,當文書得知兩人是父子時,臉上也沒露出什麼意外的表情,畢竟,見的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簡單的詢問完姓名和籍貫之後,文書又習慣性的問了李傑一句。

“認識賀老四嗎?”

“不認識。”

文書聞言頭也不抬,直接喊道。

“下一個!”

錄完名冊,李傑和朱開山再次聚到一起,隨便找了個地方就坐了下來,等待著一會兒的分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