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前大街是李傑他們回去的必經之路,今天是除夕,車前大街格外的熱鬧。

不過,那是早上,現在已經是中午了,按照吉春市的傳統,老百姓們早就該回家吃飯了才對。

但當李傑他們抵達前門大街時,卻發現街道兩邊圍滿了人。

“這是怎麼了?”

李素華看到人流自覺的站在街道兩旁,中間那片地給空出來了,頓時止住了腳步。

“嬸,我去問問。”

蔡曉光自告奮勇,走到一旁問了問街邊的人。

“老哥,前面這是怎麼了?怎麼大家都站在兩邊?”

說著,蔡曉光熱絡的散了支菸。

“都準備看熱鬧呢!”

大哥哈哈一笑,順手接過香菸,臉上更熱情了幾分。

“公安抓了好些個人,準備遊街示眾,震懾那些犯罪分子。”

“哦。”

蔡曉光笑了笑,拱手道:“謝了,老哥。”

“謝啥?”

大哥擺了擺手,不以為意道。

蔡曉光又和這位大哥聊了幾句,然後便折返回隊伍中,對著李素華做起了彙報。

“嬸,問清楚了,待會公安要遊街,大家都在路邊準備看熱鬧呢。”

如果換做是平時,李素華多半也會跟著看看熱鬧,但今天嘛,她可不想看。

家裡還燉著雞湯呢,可不得趕緊回去。

再說了,大兒子和兒媳婦坐了兩天的車,想必肯定乏了,早點回家就能早點休息。

“那我們從旁邊繞回去吧。”

李素華指了指一旁的小道,直接拍板道。

聽到這話,其他人自無不可,他們都不是那種喜歡湊熱鬧的人。

這邊,李傑一行人剛剛準備繞路回家,街道那頭便駛來了一輛軍綠色的卡車。

嘟!

嘟!

車子行駛的速度很慢,目測只有不到二十碼,一邊前行,還一邊按著喇叭。

卡車的後排車廂裡,站了一排人,除了穿著制服的警員,其他人的脖子上都掛著一個紙牌。

紙牌上簡略的寫著犯罪分子所犯的罪行,以及犯罪分子的名字。

看到列車駛過,李傑腳步一頓。

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駱士賓就在車上,他的脖子上掛著紙牌,上面寫著‘投機倒把分子——駱士賓’的字樣。

只見他眼眉低垂,面無表情地站在車廂裡,眉宇間藏著一抹化不開的愁怨。

駱士賓被抓了?

自從上次揍過駱士賓之後,兩人便再也沒有見過,他的境況,李傑是一點也不知道。

誰曾想,再次見面,駱士賓還是如同原著一樣,被打成了投機倒把分子。

“駱士賓,男,二十三歲,投機倒把分子,因私下倒賣重要物資,涉及金額特別巨大,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判處有期徒刑八年……”

李傑停下的時候,車上的廣播恰好播放了駱士賓所犯的罪行。

被判了八年?

判的可不輕。

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他在外面搞風搞雨,去監獄裡接受再教育,也挺好。

“秉昆?”

看到李傑停下腳步,周秉義不由回頭看了他一眼,緊接著,他順著李傑的目光,看向了行駛中的卡車。

“來了!”

李傑收回目光,連忙跟上了大部隊。

過了片刻,周秉義走著走著步子就慢了下來,他悄悄的湊到李傑身邊,低聲問道。

“秉昆,剛剛車上有你認識的人?”

周秉義猶豫很久,還是決定問個清楚。

雖然小弟的變化很大,應該不會和犯罪分子有什麼交集,但身為大哥,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問個明白。

萬一小弟真的跟那些人不清不楚的,他有責任把小弟引上正途。

“嗯。”

李傑沒有隱瞞,坦言道:“上面有個人,我見過幾次。”

聽到這話,周秉義的心瞬間提了起來,追問道。

“真的只是見過幾次?”

“真的!”

李傑無奈道:“大哥,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我和那人真的只有數面之緣,我連他家住哪都不知道。”

眼見李傑的神色不似作偽,周秉義方才收回了疑惑的目光。

不過,他心裡的疑問並沒有完全打消,他準備下午找個時間,悄悄問問蔡曉光和周蓉。

不問清楚,他實在是不放心。

小弟的情況,周蓉都寫信告訴他了,好不容易辦起了一個廠子,而且小弟還是辦廠的主力人員。

眼下廠子的發展似乎還不錯,前段時間剛剛在縣城裡開了一家門店,現在又要在市裡開一家。

廠子發展的越好,小弟的前途自然越光明。

而今,周秉義不再是從前那個不知社會險惡的少年,在兵團的這幾年,他也接觸了不少社會的陰暗面。

出頭的櫞子先爛,小弟越是風光,嫉妒他的人也就越多,為了小弟的前途,周秉義必須要搞清楚,杜絕一切隱患。

街道的另一端,塗志強和水自流站在人群中,靜靜地等待著巡遊車的到來。

駱士賓被抓的訊息,他們早就知道了。

雖然他們已經很久沒聯絡了,但水自流和駱士賓畢竟一起共過事。

萬一駱士賓進去之後,情急之下胡亂攀咬,保不齊就把火引到了水自流身上。

所以,駱士賓被抓後,水自流很是緊張了一段時間。

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煩,他甚至偷偷跑到外地去呆了一段時間,直到過年前兩天,他才趕回來。

儘管水自流去了外地,但塗志強一直關注著駱士賓的訊息。

經過多方打聽,塗志強還真打聽到了一些內情。

駱士賓並沒有把水自流供出來,也許是他講義氣,也許是他知道攀咬沒用。

不論怎樣,水自流暫時安全了。

如果不是確認了這事,水自流哪敢站在人群中觀看遊街活動。

沒過多久,卡車行駛到了塗志強和水自流的面前。

看到駱士賓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水自流倏地一嘆。

八年,人生又有幾個八年。

等到駱士賓服完刑,他都三十多了。

一念及此,過往的那些怨念,頓時被水自流丟擲了腦海。

駱士賓,廢了。

再計較他之前犯的錯,完全沒有意義。

這時,駱士賓忽然鬼使神差的抬起了頭,這一刻,他的目光恰好和水自流的目光交匯。